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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松的身形不稳,看着花娘眼里有着悲痛,“崔华,你想干什么?”
花娘理着头上的乱发,突然笑了,“当年我崔家被先女王灭门,不过是因为当年老国王立储君时召见过我祖父。她这女王的位置怎么得来的,她究竟是不是老国王内定的王储,你我心知肚明。我崔家就因为当年立王储没有站在她一边,又因为老国王见过我祖父,先女王这位子来的不正当,疑心之下灭了我崔家传承百年的礼仪司。”
花娘极力忍着眼泪,她一向是坚强的不轻易在人前落泪,但今天不管她怎么竭力忍着,泪水都不停的从眼眶中涌出来。
“我祖父将我藏在运送垃圾的车底,出了皇城这才逃过一劫。他本意是想保住我,保下崔家唯一的一点血脉。可我不甘心,崔家灭门就如一根烧红的铁锥狠狠插进我的心里。我意难平,怀着仇恨以舞女的名义进皇宫想刺杀先女王。可惜我想得太简单,凭我一个小小舞女想接近她,实在太难。为了寻找机会,只要是能在她跟前露脸的机会,我都会争取,没想到却被当时的王夫看上了。我当时毫无办法,要争取机会首先要活下来,我只能亲手打断自己的一条腿,断了他的心思。可女人的嫉妒心真的是最可怕的东西,我被赶出了皇宫。身体废了,心也残了,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给崔家报仇,那我崔华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赵长松低着头,“别说了。”
花娘一双纤细的手掌压在赵长松的背上,“如果不是杨家我早就不可能活在这个世上了,如果不是凤霖不是楼里的这群姑娘我也撑不下来。我们出生世家,从小学的就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永远效忠皇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说什么情爱。现在梁羡颐的所作所为明显针对厉染,他看中了凤霖是他软肋,只要凤霖一动厉染那头必定会有影响。皇室风雨飘摇已经几十年了,你扪心自问,现在的皇室除了厉染还有谁能坐上那个位置。皇室急需变革,厉染就是这个契机。现在梁羡颐利用我威胁凤霖,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也绝不能看着受我牵连楼里的姑娘没了性命。”
赵长松哑着声音,“那你就要牺牲自己吗?那我呢?有想过我吗?”
花娘脸上闪过凄凉,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赵长松,当年你母亲为了保你,自愿回了太原道,一个人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现如今的赵家是个怎么光景你没看到吗?你是个能做大事的。”
花娘眼里流出一串泪水,“崔华在二十多年前就该死了,这条命白留了这么多年也够了。你把姑娘们带出去,告诉她们,将来新王继位如果还有机会重建礼仪司,请她们代我将崔家礼仪司传承下去。”
花娘向后挪了两步,突然弯下腰对着赵长松磕了一个头,“求你成全。”
赵长松赶紧扶住她,“你这是干什么?一定要逼我到如此的地步吗?”握着花娘手臂的双手发抖,花娘抽出手臂突然抱住赵长松,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黑色的斗篷上。
“我这一生从未对崔家做过什么,做这个决定不是一时冲动。你能明白我的,作为崔家的女儿屈辱的过了这许多年,真的够了。”
话落,花娘猛地将赵长松推开,手里握着包着红色丝巾帕子的簪子,“你还是多年不变啊,藏东西还是在老地方。”
赵长松怔愣,想去拿,但伸出去的手却怎么也做不出争抢的动作。
“你快走,我会把梁羡颐引过来,你快帮着陈震将姑娘们救出来。长松,谢谢你的成全。”
花娘郑重的对着他一拜,赵长松早以泪流满面,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却迟迟不肯走。花娘将他推到门边,“告诉凤霖,我这一生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到了地下也能堂堂正正告诉我崔家先人,崔华没给崔家丢人。”
赵长松脚步虚浮,被推到门外,忍不住回头看见花娘脸上的笑脸,自重逢以来,他从没见过她这般笑过。
仿佛回到了幼时,他跟着母亲去崔家,在假山后头笑着对他做鬼脸的小女孩又回来了。
紧握双手,逼迫着自己回头,踏出步子的那瞬间,赵长松心里空了,他是理解崔华的,她这一生灭门,腿残,流落娼门,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折磨她多年。
她说的没错,高门贵族从小的教育,在家族利益和荣耀之前,小情小爱不值一提。
他不信崔华对他没有一丝感情,但这些都比不上她对家门的愧疚。
赵长松黑色的斗篷消失在花娘的眼里。花娘背靠着墙,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身上已经褶皱不堪的衣裙,朝着门口大喊,“把梁羡颐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梁羡颐看着端正坐在被褥上的花娘,吩咐人出去,“没想到你也会有想见我的一天,你想说什么呢?”
花娘冷哼一声,“我想知道,你口口声声喜欢凤霖,可你明知道他不喜欢你,却将他硬绑在身边,你看着他不开心,你这也算是喜欢吗?”
梁羡颐脸上透着诡异的红晕,“谁说他不会喜欢上我,我比厉染差了哪里?只要他到我的身边,他就能发现我许多的优点,最重要的,我比厉染要更加的一心一意,我只喜欢过他一个人,厉染呢,你敢说他能忘了心里的那个人?不可能的。珊娘为何要如此受委屈接受这样的感情。”
花娘站起来,指着他,“你有什么能和厉染比?你曾经娈童的身份就足够让凤霖作呕了,你的身体有多脏你自己不知道吗?”
梁羡颐快步走过去,扼住花酿的脖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常年吃药浮肿的眼眶,底下一团青黑。
“梁羡颐,看你这样子活不久了吧?”
花娘高昂着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脖子上的力道一松,梁羡颐垂着头发出诡异的笑声,“我不会上你的当,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你看着珊娘怎么一步一步自己走到西南来。”
花娘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根锋利的簪子,猛地插向梁羡颐的脖子。梁羡颐一躲,簪子偏了,划过他的脸,上头一条深深地血痕。
惨白的脸上一时间血流如注,梁羡颐盯着花娘,眼里有了杀意,“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