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月之至高，只是一梦而已。”

“如今梦醒，活着都成了奢望。”

“可问这天下，谁人愿死去呢？”

他侧了侧头，看着番须口的另外一边。

出了番须口，就进入了西凉地界。

可惜，他再也回不去了。

带着他的满腔野心，带着他的雄图霸业，带着他的累累恶行，将终结于此。

“恨我吗？”周野又问道。

“不敢。”董卓摇头，道：“若非您相救，三年前董卓便已没了。”

“只是董卓心中不解，您拒绝与我合作，击败吕布等人，最终却成全了袁绍和天下世家，于您而言，除了树敌之外，哪有半分好处？”

周野笑了，道：“你觉得，此乱之中，我无半点好处？”

“是。”董卓颔首，又饮一口酒。

似乎只有这烈酒，才能舒缓临死前畏惧的心。

“破董卓，您是第一人。”

“但陛下被袁绍劫走，如今诸侯在外，您要带走太后，亦非容易之事。”

“此外，袁绍拉拢大批世家，与您为敌，有何好处？”

“那你回答我，当初放你走，对我而言，有何好处？”周野背过身去。

董卓忽然愣住了。

周野放自己走，并举荐自己出兵西凉，对他而言，有何好处？

“想不通是吗？”

“袁绍是我故意放的，曹刘孙得三州之地，并且和世家结仇，也是我故意为之。”

“袁绍做大，曹刘孙做大，对我而言，就是好处。”

董卓沉默许久，依旧摇头：“卓不明白。”

“你不明白，所以你会有今天。”周野转过身来，道：“有些事，远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只有到结果浮现的时候，人们才会恍然大悟。”

“正如三年前我救了你的命，我又留下了那两句话，你可还记得？”

“卓不敢忘！”董卓点头，面色有变：“将来得势，您的人，不能动。”

接着，他急切的问出：“冠军侯，您那时便知董卓会有今日！？”

“是。”周野点头。

董卓身体一软，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重重的靠在了石头上。

连着痛饮几口烈酒，点起头来。

“我明白了，明白你为何会放袁绍了。”

“来来去去，皆是您掌中人，卓佩服，佩服啊！”

“我没有那么大的手掌，我只能设法让他们往里面走。”周野摇头，道：“第二句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

“依本心而行。”

“那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周野又问道。

“残害忠良、屠杀士族、火烧洛阳、杀戮百姓，以至于皇权崩溃，天下大乱。”

“不敬先帝，夜宿后宫……卓之罪孽，罄竹难书。”

他提到此事，周野眼中杀意阵阵。

“说的不错，罄竹难书。”

“无论是世家，还是天下人，都欲杀你而大快！”

“只是本侯有一事不明，太后既在你手，为何不以她为人质？”

董卓抬了抬头，无力道：“您的人，董卓不敢动。”

“董卓亦有一求。”

“说吧。”

“我死之后，希望给家中老母，一条活路。请您代为照顾！”

董卓放下酒，磕头在地。

“我会让人照顾她的。”周野点头。

“报！”

“诸侯之军，杀奔而来，距离此山只有三十里！”

左右来传。

周野低头看向董卓：“还有何言？”

“董卓不敢求活……能死在您手上，虽死无憾也！”

董卓伏地而不起。

出于对死亡的本能畏惧，那肉山一般的身体，颤抖不止，脸上爬满了汗水。

铿！

周野拔出剑来。

“董卓。”

“你的一生，到此为止了！”

言罢，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