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陵时,你就冒着大不韪,先是派人劫掠了西岩右分阁管辖范围内几座邻城的储梦石,将他们全部藏在了长月峡内,后来更是撕破了脸,无情掠杀那许多情同手足的同僚,只因为他们挡了你的路……”
“现在,你又在东文的小郡城替枕月舍看管库房,莫不是这附近也藏了什么宝贝?”
“你绑架了我朋友的干爹,也是想找和储梦石一样重要的东西吧。”
重睿站在长敬的侧后方,心下对长敬再次有了震撼之意。
他一向知道长敬是聪慧的,但却很少听他这般话中有话地与敌人对首,而且句句都掐在了双方在意的点子上,不得不让对方好好斟酌斟酌,生怕落了他的套。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在这守株待兔的一方,就等着对方自投罗网了。
“不错,我们是在找一样东西。”
长敬顺着话音瞥向了方才掌柜的带人以奇异的步伐才踩踏出来的库房门口。
说话的人正从地底下的库房里边儿一步步地走出来,连张远山都自退了一步,给对方让了一个最好的位置,足可见这人的分量。
张远山拱手朝那人施礼道:“舍老。”
长敬看着来人,连自己也未可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这人不是虞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松气,或许是他内心中也不希望害死爷爷的人真的是虞老……
但不可否认的是,来人与虞老亲临并无太大差别,同样是位在枕月舍内掌握实权的人,否则张远山也不会卖他这么大的面子,更不会在他手下俯首做低。
也就是七大舍老中,前三位舍老之一。
重睿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长敬,见他依旧是原先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才安下一点心。
陆路不知此刻局面的严峻也就算了,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两位五项控梦术精通的前辈大能在此,他们今晚想要讨到好处真不是容易事。
搞不好,长敬三人的命就要搭在这了,就算给他留口气,他很可能也是要坐一回桥墩子,被人用完就拆的。
“人到齐了,我们也就好说话了。”
来人身着紫袍,不如虞老那般浑圆的身材,就如一杆竹子似的干瘦笔直,脸上的褶皱清晰可见,足有上百岁,却不怒自威,比张远山还要肃穆严苛的模样,恐怕再高大几分,就能塑金身进寺庙了。
他甫一开口,就是拿着眼角朝着长敬等人,似是一点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语毕,就自有那懂眼色的小二,立即将一个五花大绑着的胖子抬了上来,扔在了两伙人中间的道上。
重睿看清了人影,第一个唤道:“干爹!”
陆路这才跟着叫了一声:“后爹!”
那舍老轻蔑地一哼道,“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你们请过来,就是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什么今个儿都在这儿说清楚了。
你我两伙人马都不过是想要找那矿脉,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已经找到了大部分的矿脉,并且成功开采出了一部分。你这小子被追杀,也是因为织梦渊的人见你发现了我们藏在瑀江河底的东西,这才不得不杀你们灭口。
但既然那群蠢货几次下手,也不见你尸首,就该是你小子命不该绝,要先来助我们找到所有矿脉的下落。”
长敬盯着舍老,心中飞快地盘算着。
他这一番话显然已是承认了与织梦渊内鬼是同气连枝,沆瀣一气的一伙人,那么他们的目标很可能也是统一的,或许这矿脉还与他们决心叛出织梦渊与枕月舍,宁愿违背誓言,遭梦魇侵袭一生也要如此纠集徒众,冒死作为的原因有关。
他于机缘巧合之下在瑀江内找到的寒铁矿就是他们已经获得的部分成果,但他们显然是急于杀自己灭口,后又费尽心机地使绑架的功夫将他们都引来涪陵郡,想要借他们的手,尽快确定所有寒铁矿的位置。
这说明他们的目标已是迫不及待地需要尽快达成,否则恐有不测,而且这事很可能还有与他们脱不开干系。
如此一想,长敬心中便有了底。
今日,想死似乎还不那么容易呢。
长敬听了这么长一段话,施施然道:“还未敢问这位舍老的名讳呢,也不知道小子能帮到你们什么。”
张远山显然是觉得长敬根本没有资格问舍老的身份,便代替那舍老答道:“知道的越多,死得便越快,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与我们合作,或许你们这些个人都还有个活路。
这天下这么大,我们也不是非要你们走绝路,只要你们肯将所知一切都和盘托出,我们自然不会再追究,咱们就各走各路的,互不干扰,如何?”
长敬的眼睛危险地一眯,似有流光一闪而过,瞳眸转瞬间从黑转金,又从金转黑,浑身的气场都在分秒之间变化得令人无法看透。
他答道:“好啊,只要你们先放了人,我们就与你们合作,反正现下都在你们的地盘里,我们自是知无不答,言无不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