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马面伏在地上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看见了啥?
堂堂八千丈莲池血海之主,被阴司奉为冥主的男人竟然跪在那个女人面前痛哭流涕?
痛哭流涕!
!!?
小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想说些什么,一开口却是哽咽声。
她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阿烬,真的会是他么?
虽然是同样的脸,同样的眼神,可好像有什么变了。
冥主当着众人的面抱着小灯回了洞府,徒留这群鬼卒大眼瞪小眼,有些死不瞑目。
洞府里面别有洞天。
是一方莲池水榭,名为风来居,远远望去水天皆是一色,池面上莲花朵朵,倒影生光,池中分置数岛,岛上广筑奇秀的亭台楼阁,掩映于嘉木花丛,白石清泉之间。
小灯被他抱进楼阁内,殿门自动打开,日头在金色地砖上投下或大或小的金色的菱形,满室静谧,暖洋洋的,他轻柔的将她放在软榻上坐好。
“冥主……”
男人正准备蹲下身为她整理弄乱的衣角,听见这两个字他的手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眉头紧皱,男人这身血红袍子用金线绣了云纹镶边,趁的脸色邪气凛然,更因面色冷傲,不怒自含煞,仿佛一尊惹不起的凶神。
小灯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微微往后缩了缩。
“你叫我什么?”
男人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悦。
小灯从未见过如此迫人的气势,连初见阿烬时都没有这般,她紧张的双手绞在一起,手指忍不住抚了抚手腕上的红链子,上头属于阿烬的气息立刻让她就有了底气,咬了咬唇,问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男人缓缓挑起半边眉,一撩衣袍坐在她脚旁,一手拉过她的脚,揉弄着她的脚腕,低声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小灯定了定心,道:“你是下凡去历劫,才投胎为阿烬,那你此刻是阿烬,还是你只有阿烬的记忆?”
男人握着她脚腕的手渐渐凝住,蓦地挑起眉梢,语气有些不满:“有什么区别么?”
小灯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忽然觉得很陌生。
当然有区别。
这世上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阿烬,那个敢爱敢恨的小变态,那个只爱她的阿烬,更是她爱的阿烬,若阿烬不是他,只是一个有他记忆的人,那个人还是她的阿烬么?
眼前的男人是高高在上的冥主,他已经过了漫长的岁月,那这短短二十几年的记忆只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段弹指间的日子,若这些记忆随着时间褪去,他还会爱她么?
这世间只有阿烬会等她十年,会为她……剜心自杀而亡。
小灯一想到这儿就心疼的厉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阿烬是独一无二的,我要去找他。”
男人定定的看着她眼角的泪,胸口就疼的厉害,他伸手去擦,发现她的泪怎么都擦不完,他心疼的也想哭。
这个冥主妖帝当了近万年,自诩冷情冷眼,薄情寡义,如今才发现他是这般窝囊。
男人低叹了一声,知道她心中所想,做了以前他经常做的事,在她身前跪下,且跪直了身体:“小灯儿,我就是他。
纵然我生命漫长,可是以前我过的浑浑噩噩,不知生死,在这血海莲池里肆意主宰凡人生死,更像一头贪婪的嗜血巨兽,渴求着无尽的鲜血,而这一场历劫,是佛祖对我杀戮的惩罚,惩罚我经历这世间所有痛苦悲伤。
唯独你是变数,你改变了我。
那天四十九道天雷是我历劫中的劫中劫,我心中本戾气难平,若劫中难度,只怕会化身成魔,是你替我挡了天劫,你是灯,我的血是灯油,而你又消除了我心中恨意,小灯儿,冥冥之中,你就是我的缘,我清楚我自己的心,我爱你,如此强烈的爱你。”
他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心口处一道伤疤狰狞可怕,小灯看着那道伤疤,缓缓颤着手去摸。
这伤疤?
“这是我在凡间死的时候,剜心留下来的,那颗心如今就戴在你的手上。”
小灯心很疼,她昏迷了十天,而他却一个人熬了十年,这十年,难以想象,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怕生不如死。
男人又将手掌递给她看,上面是他用断簪刺出的伤疤,都一一在,他道:“我就是公子烬,公子烬就是我,小灯儿,这二十几年虽然短暂,可你让我知晓情爱,懂得生死的意义,我还是我,没变。”
小灯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道:“阿烬,对不起,我丢下你十年,阿烬……”
公子烬也紧紧抱着她,脸颊在她脖颈处磨蹭,习惯和以前一样:“那十年只是让我更爱你,小灯儿,以后漫长岁月,你我永不分开。”
小灯还有点不敢碰触他,公子烬耐心的等着,然后感觉她的小手慢慢圈住他的腰,然后一点一点收紧,公子烬这才轻笑出声:“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