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宁公当前,小子不敢献丑,天下大势如何,小子不明所以,只是见到诸侯纷争,匡扶也罢、逐鹿也罢,纵观历史,纷乱之后终会整合,如此而已。”
“元叹有远见啊,老夫也是这么看的,中原乱就由得他乱,等到中原一统,江东自可得安,只是,这个想法似乎有些一厢情愿了,中原之争一旦僵持,或许就会有人将目光盯上江东富饶之地,以江东之血夺中原胜果,如此一来,偏安等于求死啊!”
陆康不是看不明白,而是没有与中原抗衡的勇气和决心,或者说,他年纪大了,对自己的信心不足,本来还想要指望儿子,奈何儿子又不争气,但是要将统一江东的好事让给别家,陆康自己的心里难以接受,家族中人更是难以接受,所以只能这么拖延下来,如今孙坚崛起,显然已经是不能继续拖延了,这事总是要有一个了断的。
“季宁公既然看清了此事,为何不奋起雄威,纠合江东人财物力,以图北向?就算没有逐鹿之心,以攻为守也可为江东争来百年安宁!”
“呵呵,老夫何曾不想呢?奈何老夫垂垂老矣,后人又是不争气的,有心另选英才,族中又岂能同意,老夫的颜面又向哪里放?”
“可是,可是如今形势已经不由人,总要有个决断,若是季宁公能以大局为重,保我江东实力不要大损,勿使我江东族群分裂,岂不是美事,千百年之后,史书中定也会记载着季宁公您的美名!”
“美名?什么美名?让贤与个瓜农之子么?哈哈.....”
“这.......季宁公慎言,位卑无改志杰,如今文台将雄兵虎踞长沙,跃马九江之畔,旌旗闭塞江流,若是雄兵北渡,恐怕乾坤反转,到时谁尊谁卑就不好说了。”
“说得好!我陆家在江东绵延数百年,兴衰起伏在所难免,但是若是让我们自己夹着尾巴让贤,那就不要再提了,文台英姿勃发,那就尽管来庐江城下见个高下,胜了,江东是他的,我陆家亦无复他言,若是败了,就老老实实的回他的长沙去,或者听命于老夫。”
陆康身体挺得笔直,脸上一脸的决绝坚定,再也没有半分妥协的余地,顾雍明白,陆康是不能折了陆家的那份骄傲,世族之中名节最重,让孙坚这个小子爬到头顶上,那是无奈,但是若是自己认输了,那是丢人!
“季宁公,这有何苦呢!战事一起,就是生灵涂炭,季宁公三思啊!”顾雍还是在做最后的努力。
“元叹不必多言,就算老夫答应文台归隐山林,恐怕文台也不放心,不狠狠的打一仗,文台如何立威?!”
顾雍愕然,随即惭愧不已,不管是智略还是胸怀,自己都跟陆康差的甚远,陆康说的没错,即使陆康真的能带族人下野,江东的事情恐怕也不会那么简单的解决,相反,反而会形成暗涌的乱流,各家的小盘算和想法很难能够被统一起来,孙坚为达到目的,可能还需要流更多的血。
若是在庐江与陆家大战一场,用无可辩驳的事实来告诉江东世族,这个大家不看好的瓜农之子绝对是真正的雄主,能够带领江东世族保江东的安宁,对孙坚将来一统江东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而付出的代价是陆家的没落和损失,而得到的回报确实非常的丰厚的,特别是在时间成本方面,对孙坚的帮助更是太大了。
顾雍眼神复杂的看向陆康,或许,陆康就是要用这个办法,保住陆家的名节,同时加速孙坚一统江东的进程,再就是要孙坚欠下陆家一个人情,将来能够还报在陆家的后代身上,‘兴衰起伏’这几个字真是大有深意啊!
顾雍满心敬服的拱手一礼:“小子受教了!小子会将季宁公的话一字不漏的带给文台,江东世族百姓的福祉再得季宁公眷顾,小子感佩于心!”
陆康没有说话,眼神复杂的看着顾雍,半晌才摇了摇头,微微的抬起目光,似乎穿过了重重的建筑阻隔,看向了无垠的夜空。
“不过是老夫的私心罢了,何必如此!老夫垂垂老矣,已是没有了上进之心,奈何天下汹汹,yù图一苟安而不可得。既然文台有吞天之志,老夫又何妨成全于他呢,毕竟,他也是我江东翘楚,更何况,如今你们这些江东英才,也已经被文台折服,老夫又何必妄作小人。不过,你转告文台,战场争锋老夫寸步不让,若是他败了,只能说明他志大才疏,到时莫要怪老夫不留情!”
顾雍正sè道:“诚如是,吾等之幸也!小子不敢有负季宁公所望。”
陆康点头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幼子绩年幼,从孙逊可以托付,元叹代我将二人送往江东老家,拜托了!”
“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