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开始之前，公爵夫人担忧地看了一眼林维，但是显然她对五色云石的作用很有信心，在那一眼之后就没有了别的举动，将滑落的头发抚在耳后，牵着林维的手走进了房间，姿态骄傲而又优雅。

负责测试的魔法师穿着淡蓝的袍子，手中拿着一颗剔透的水晶球，水晶球中有五色的轨迹缓缓旋转，林维知道，那是魔法元素的痕迹。

而从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起，五色轨迹的旋转便加快了许多，测试师讶异地抬头望去——他知道魔法天赋的稀少，所以几乎对此不抱希望，但是这样的一个场景，已经昭示了这个孩子极有可能是一位天赋者。

随着林维的走近，水晶球波动越来越明显。

测试师看见此情此景，心中已经有了把握，只见他收起了一直以来的面无表情，微笑着把水晶球递给林维。然而当它与林维的手接触的时候，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测试师并未露出失望的神色，他收起这只水晶球，转而拿出了另一只，把它递给林维，说：“努力看它的中心。”

这是一只颜色漆黑的水晶球，寻常情况下只能看到它的表面，而当林维集中心思注视它的时候，那些黑色忽然变得层叠而富有质感，仿佛可以被穿透，他的视线向内部延伸，触及到中心之时，水晶球泛出一层莹润的白光。

此时公爵夫人已经察觉出了不对，脸色苍白，只见测试师收起水晶球，对林维道：“你无法与魔法元素进行沟通，但是拥有强大的灵魂，你的精神力很出色，它会让你成为召唤师或者炼金师，是一种珍贵的天赋。”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合约》生效，从那枚水晶球发光开始，林维就不再是帝国的公民。

回去的马车上，公爵夫人紧紧握着他的手，她手心冰凉，甚至微微颤抖。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父亲交代。”她低声道：“明明不会被发现……”

林维注视着公爵夫人温柔哀伤的深紫色双眼，道：“我觉得我会喜欢魔法世界的生活。”

公爵夫人道：“但愿是这样。”

林维回握住公爵夫人的手，像任何一个十五岁的孩子那样软下声来用鼻音对她撒娇：“塞壬海的人鱼守护着能让人永远美丽的明珠，我去了魔法世界，就能把它带给您——只要您保证不因我我不在而伤心。”

公爵夫人无奈笑道：“我现在知道帝都的未婚小姐们为何都对你芳心暗许了——你本该与拉维斯小姐或碧洛迪斯殿下成婚，然后继承你父亲的爵位，这才是你该做的。”

林维只是笑，没有说话。

公爵的长子理应在鲜花与美酒中度过一生，但不是他。

即使不去魔法学院，他照样要离开这里，加入帝国的魔法师军团。他的生命被鲜血填满，拉维斯小姐美丽的容颜和碧洛迪斯公主温柔高贵的性情也不属于他。

——而象征着无限辉煌荣耀的蒂迪斯宅邸与父母的性命，也将在失去家园的魔法师们的反击之下，随着大半个帝都化为灰烬。

不过，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一切都将重新来过。

他珍而重之地吻了吻公爵夫人的侧颊。

等待的日子过得格外迅速，几天过后，蒂迪斯家的马车便抵达了大陆最东端的塞壬海湾。按照历年来的规矩，林维将在这里的港口登上去往塞壬岛的魔轮，成为魔法世界的一员。

那天的测试师正在港口等待，看到林维之后，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他并没有多看蒂迪斯家华贵庄严的马车一眼，魔法师从不理会普通人世界里的规则，在他们眼里贵族和平民并没有区别。

林维道：“您久等了。”

测试师转身领他上船，道：“没有关系，还有人没来，你恐怕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林维望向大海尽头的夕阳，默默回忆他上辈子知道的魔法师们。如果有和他同岁的，大约会在这条船上遇见。

他呼吸微微一滞，想起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那位后来的魔法世界领袖，跟他在战场上打得难解难分的大魔法师，似乎......和自己差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