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母亲选择牺牲她,心里难道不伤心?是伤心的,只是这伤心是她在确保一切选择无碍之下才有的伤心。
她要是死活不嫁入归德侯府,设计另嫁,那时候母亲的震怒会远远胜过她此时愧疚的伤心……
所以,这也是许双婉有的是办法让心悦她的人娶她,却一直不想动,也不去理会他们抛来的意思的原因。
何苦来哉,何不如再最后成全母亲一次。
母亲喜欢她,而这个家里,她也是一直靠着母亲长大,得了母亲不少照顾与宠爱,生恩养恩,注定她不可能让母亲的跟头栽在她的身上。
“母亲,喝口水再说罢。”许曾氏看着她不动,许双婉又推了推茶杯,她看着母亲哀伤带泪的眼也是有些鼻酸,勉强笑道:“您嘴都干了,有话顺口气再说,孩儿就在这……”
孩儿就在这,哪都不去,等着您说话……
可惜最后那句话,许双婉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这不是她能想说就说的话了,她就是想跟母亲相依为命,也是不成了。
她不是她娘亲最好的那个选择,她懂,她也认。
看着次女,许曾氏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她别过头,眼泪双流。
眼看就要出门了,许双婉也知道,这可能是她跟她母亲最后一次能好好说话的机会,撇去那些难以改变的,不说父亲,也不说大哥大姐,她们母女之间实则相依为命了好几年,母亲教她俗务,她一心想为疼爱她的母亲分忧,那些年间,她们母女俩度过了何等的好时光,有些就是现在想起来,她都能笑出来……
她母亲曾那般喜爱疼爱过她。
“孩儿走了,”许双婉把茶盖掀开,又往前面推了一下,“您以后也要好好的,您没有什么对不起孩儿的,这些年您对我的费心教养,万般疼爱,孩儿都记在心中,往后孩儿不在您身边了,也会想起您对我的恩慈的。”
“双婉啊……”许曾氏转过头来,双眼流着泪看着她的女儿,“是不是以后你跟娘,就得一直这般客客气气呢?”
“以后……”许双婉看着茶杯里那向上不停冒着的水雾,在上面停留了一会,才抬眼看向母亲:“孩儿都不知道还能见着您几次,要是能客气,孩儿愿意多跟您客气几回。”
许曾氏痛苦地闭上了眼,抽泣着,“要是,要是以后母亲想见你,有事拜托你,你是不是……”
是不是不再会记得这些好了?
许双婉看着她的母亲,许曾氏这时未抬起头来,也就没看到她女儿正了然哀伤地看着她在笑。
许双婉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但她强忍住了。
她知道,肯定是归德侯府现在有什么变故了,许府避之不及的亲事,可能变成许府的好亲事了。
太子王爷都要去的喜宴,能不是好亲事?
“娘,喝茶吧。”许双婉端起了茶杯。
许曾氏睁开了眼,看着她铁石心肠的女儿,她带大的女儿她知道,她的女儿是个心中再有决断不过的人,“双婉,你就不能再体谅娘一次?”
许双婉双眼沉静,如那不动的静水,“母亲,若是归德侯府这次起势只是假象,明日他侯府就要满门抄斩,那您愿意接我回府吗?您摸着您的良心告诉我,如果圣上明日就跟祖父说,许府得弃我不选才能保全许府满门,保全父亲兄长前程,您说,您会接我回府吗?”
许曾氏想说话,但她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她早做了选择,现在她说会,女儿也不会信。
母亲不接,许双婉放下了茶杯,轻叹了口气,看来,她这份贴心,是送不出去了。
她一放下茶杯,就收回了手放回袖子,垂下头,恭敬地对她母亲说:“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归德侯府的人,归德侯府生,女儿生,归德侯府亡,女儿死,女儿选择了这条路,是生是死都会自己走,母亲就当是我那泼出去的水,忘了罢。”
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不管如何,归德侯府要了她,她选了归德侯府,她不可能为了许府吃里扒外。
母亲临门一脚想从她这里得些什么的话,还是算了吧。
暗桩她避不了,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