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没有应声。帐中静悄悄的。
杨幺儿舔了舔有些干的唇,又喊了一声:“皇上……”
还是没有人应她。
杨幺儿便动了动手,在被子底下摸索着摸到了他的手指头,她挠了两下,他还是没有理会她。
她也不知晓是怎么了,只觉得眼睛有些酸,心里又觉得闷闷的了。
她有些委屈。
她便大声道?:“皇上,你?起来,我?不同你?睡了。”
萧弋仍旧没有理会她。
他好像睡得极沉极沉,眼皮像是被黏上了,怎么也撑不开。
但她的声音到底是惊动了帐子外的人。
有人掀起了帘帐,快步走了进来,那声音低低道:“娘娘醒了?”
杨幺儿“唔”了一声,看清了来人。
是赵公公。
“皇上?”杨幺儿面上显露一丝茫然。
赵公公一听见这?两个字,脸色便登时垮了下来,他道?:“您同皇上都睡了两天了,您倒是醒了,可皇上到如今还未醒呢。”
杨幺儿抿了抿唇,眉心也不知不觉地蹙了起来,她慢吞吞地表达着自己想要说的话:“我?唤他了,他不醒。”
赵公公眼泪登时便掉了下来:“奴婢们也都试过了,这?高热是退下去了,可这人怎么都唤不醒啊,这?是如何是好……”
杨幺儿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我?要起身。”
赵公公忙上前去扶。
等近了,他才发觉原来皇上将娘娘搂在怀里头呢。倒是费了一阵劲儿,方才让皇上松了些力道?。
等到杨幺儿从床上坐起来,赵公公盯着这?样一幕,便更觉得胸口疼得厉害了。
皇上这?样舍不得。
可万不能真就放了手,就这样没了啊……
杨幺儿呆坐在床边,盯着萧弋的面容瞧了一会儿。
他的五官紧紧绷着,唇边带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她呆呆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唇。温温热热、柔柔软软,与他平时的模样是截然相反的。杨幺儿突地觉得眼底更酸了,又酸又热。
赵公公转头看向杨幺儿,道?:“几个军医先前拿了个士兵来试毒,娘娘要去瞧瞧吗?方才几个大人都过去了,那士兵也是晕厥了两天了。”
杨幺儿点了点头,跟着赵公公一块儿往外走。
她还穿着那身沾了泥灰的衣裙,只是此时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她不符合皇后的威仪。相反,瞧见娘娘都跟到了这?里来,如今皇上大胜之后却又倒下了,反倒让他们觉得,如今他们可一处倚靠的,便剩下娘娘了……大家都同娘娘一块儿,盼着皇上能醒来呢……
那士兵被绑在了一个帐子里。
赵公公打起帘子,让杨幺儿进了门。
里头几个人已经将那士兵围住了。
士兵已经被放下来了,他躺在地面上,面容鲜活,倒像是睡着了一般,手臂上的箭伤也早就止了血,看上去并无大碍。
等到走得更近,杨幺儿突地瞥见了一道?身影。
高高大大,披着盔甲。
她扭头瞧了瞧他。
那人却在盯着地上的士兵瞧。
赵公公跟上来,在杨幺儿身边焦灼地道:“皇上如今便同这?人差不多……”
有人道:“兴许是累极了,睡的时间便长了点呢?”
“哪有这?样的长法……二人都是这般,恐怕真是中了毒……”
“一定是天淄国的毒……”
杨幺儿舔了舔唇,喃喃念了一遍:“天淄国?”
那道身影扭头来,同她对视了一眼,那人便立即飞快地别开了头。
杨幺儿突然走到了前头去。
其余人纷纷让开了路。
于是她便成了挨着士兵最近的那个人。
杨幺儿蹲下身,伸手在那个木木翰士兵的脸上划拉了一阵。
“他死了。”杨幺儿说。
“不是吧?瞧模样分明还活着啊!”有人惊声道。
军医立即蹲下身去,挨了挨他的鼻息,待直起身来,便咬着牙道?:“……果真是天淄国的毒。有毒,那箭镞有毒!使人死去,却还面容栩栩如生!”
有人气得一脚踹上了旁边的木杆子。
那木杆子正是之前绑那士兵的。
这?一脚力道?极大,木杆子骤然倒了下来,正正砸在那士兵的头上。
赵公公厉喝一声:“做什么?娘娘在此,没有规矩了?”
“不……娘娘,您,您瞧……”方才还气急的那人,这?会儿脸色却是微微白了。
原来那士兵的头,竟然轻易地瘪了下去。
军医战战兢兢地蹲下身,拿出刀开了个缝儿,掀开他的脸皮,哑声道:“里头空了……这到底什么毒啊!啊!”
众人都是背后一凉,面上神色微悚。
杨幺儿却仍旧目光澄澈而平静,漂亮的面容,让人感觉到的安宁,倒真如那众人祭拜的天上神女一般,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一指旁边的人:“我?要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