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呢?就没有了。
没有自己喜欢那个女孩的感动,也没有失去对方的悲伤,自然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会为了一明显并不喜欢自己的女孩而悲痛欲绝,甚至独自一个人喝下了两瓶白酒。
白酒的辛辣味道倒是还记得。
想到这里的时候,夏凯凯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他在看自己左手的手腕,记忆里的粉红伤疤看不见了,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只完美无瑕的手,修长、纤细,蜜色的皮肤紧紧地绷在手指的骨节上,能够感受到一种青春的气息。
他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的手,视线缓缓移开,从张开的手指缝看向了天花板,继而目光顺着那天花板到了墙角,再一路下滑,这一次他清楚看见了对面的床。
上下铺的铁床。
上铺睡觉,下铺学习办公。
下铺的凳子上坐着一个人,从他的角度只能够看见对方的脑袋,但是从发型他可以分辨,这个人应该是姜华。
姜华显然并没有发现夏凯凯已经醒了,还在说着:“活该,而且口味太奇葩了,小珊姐那一款是是男人消受的了的吗?也就夏凯这种娘炮能看上,卧槽,跟个爷们儿似的,有什么好喜欢的,那头发比我还短,你知不知道,她是用推子理发的。”
“哈哈,这个我知道,第一次把我吓蒙逼,她自己给自己推啊!”
“你们小声点。”
姜华摆手:“算了,没什么意思,不说就不说,走吃饭去。”
“给夏凯打粥吗?”
姜华说:“我是不打,谁爱谁打。”
“我也不打,秋阳你看着办吧。”
“你们都不打,干嘛让我打啊……”
随着关门声响起,说话声也在渐渐远去,直到没了声音。
夏凯凯等着屋里彻底静下来,便打算起身。他的动作很慢,身子还很沉,小心翼翼的,废了好一会儿功夫才从床上坐起来。
来不及想太多,甚至顾不上干渴的喉咙,他现在有更需要证实的东西。
他在枕头下摸索了一圈,最后却在脚底成团的被子下面找到了手机,照相机的功能打开,他将摄像头转到了自拍模式上。
于是出现在镜头里的果然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看起来很年轻,确实是散乱在记忆里土生土长的华国人。头发乱糟糟的虽然看起来很憔悴,但是整张脸用夏凯凯的审美观来看,是非常清秀的,应该是二十来岁,但面相年轻的好像只是个高中生。
单眼皮,一点双都没有的单,但是眼角很长,夏凯凯眯着眼睛看自己的时候,手机画面里的那双眼睛也微微着,像是刀锋一样的凌厉。然而鼻梁却不够笔挺,小小弯翘的鼻子成功柔化了过于侵略性的双眼,再加上唇形饱满的嘴唇,大约是耐看型的。
夏凯凯盯着手机画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将手机缓缓放下了。
他维持着跪在床上的姿态沉思了足足三分钟,然后将手机往床头一丢,就下了床。
他到洗手间里洗了下脸,主要是洗掉嘴角蜿蜒干枯的血迹。
没什么好猜的,记忆里都清清楚楚的,原主人生不如意把酒当水喝,午夜梦回胃出血,在床上哼唧半天都没人来问上一句,最终去见了上帝。
整理记忆,对原主情感复杂,有点同情,也有点庆幸,往后余生,自己就要走他尚未走完的人生,有什么理想抱负,便力所能及的帮忙视线吧,也希望这位在天堂安好。
洗了脸又洗了头,夏凯凯出门前还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汩汩冒着热气的水给了他走到食堂的动力。
指望那三个牲口是不可能了,昨晚上零碎的记忆已经说明了一切。
夏凯凯走的慢,原本因为喝了点水缓过来的脸,这一会儿又青的跟死人似的,但到底走到了食堂。
远远的,食物的香气就飘过来,他抿紧嘴角,快步冲了进去。
食物。
热腾腾香喷喷的食物。
有菜有肉今天还有大虾。
夏凯凯的眼睛像雷达似的在菜架上扫过,嘴里疯狂地分泌着口水,但最后他只是拿着一个小碗,为自己盛了一碗青菜粥。
胃出血。
再吃大鱼大肉的,是想跟前面那位兄弟一起去天堂旅游吗?还都死在一个身体里,这身体也是足够罪孽深重的了。
当然不能作死。
他可才回来,还有大把的人生可以享受。
夏凯凯就守在粥桶边上,半碗半碗的足足喝了五碗才缓过劲儿来,青黑的脸色也眼见着好了,脸颊上终于透出一丝红晕来。
虽然还想吃点实诚的东西,但到底不敢乱来,夏凯凯抿了抿嘴里的米香,起身准备回去。
一转头,就看见大脑袋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又左右转头地去找人,最后挤着一张横肉的脸说:“你怎么自己过来了?姜华他们呢?不是让他们给你打粥回去吗?”
低头再看,声音明显柔软了下来,“你已经吃完了?好点儿了没有?”
夏凯凯在愣了一下神后,那张脸就一点点的耷拉了下来,眸底刚刚酝酿出的光彩褪去,眼皮子没精神的合着,抿了抿嘴角,委屈的地说:“他们……不可能给我打的。”
“什么,不是让他们帮忙了吗?”
“他们说您不是他们教练,指挥不动他们。”
果然。
大脑袋的眼角抽搐,似乎自言自语,又在看夏凯凯的表情,就像对方也在等着自己的反应一样,说道:“那群小子,又欠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