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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一个人能死几回?

这种问题根本无需相询, 答案自然会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这是常识,没有人会不知道,然而在梵伽罗这里, 一切常识都是用来打破的。他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他想让你死几回,你就能死几回。

在他的通灵之下,马游已经连续体验了两次死亡:第一次是心脏.病猝死, 第二次是活活渴死,如今这次是第三次, 接下来还有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梵伽罗说马游的地狱有二百五十六重, 那他便要忍受二百五十六次痛苦到极致的死亡, 这是他造下的孽, 也是他该承受的罪。

马游刚跑出去没多远就瘫倒在地, 双手掐着喉咙大喊口渴,紧接着头晕目眩, 然后便是肠胃的灼烧、膀胱的疼痛、脏器的衰竭。他频频干呕,一面流着鼻血一面在地上扭动挣扎, 最终睁着一双浑浊干瘪的眼睛陷入死亡。

仅仅只是两秒钟的喘息,第四次死亡体验又降临了,他只跑出去两步就跪倒在地, 重复着之前的所有痛苦。二百五十六, 这个数字听上去真的不大,但若是以死亡的极致体验来换算, 那足以抵得过二百五十六年的漫长痛苦。

马游的双手胡乱在地上抠挠,试图把自己虚弱无力的身体一寸一寸从这个房间里挪出去。他要逃离地狱, 首先要做的就是逃离制造地狱的人, 他得离梵伽罗远远的。

很快,他的指甲就因为太过用力而翻转脱落, 变得血肉模糊,这疼痛不再仅仅是幻觉,而是真切地烙印在了他的身体上。

他曾经对那些受害者施加的每一分痛苦,如今都原原本本地还报回来。

他呐喊,他呼救,他哀求,他啼哭……那些受害者曾经如何取悦了他,现在他就如何取悦着守在电视机前的观众。

有的人心理素质不太好,看着看着就撇开头,不忍直视,然后在直播间里哀求道:【算了吧,别折磨他了,这样不人道!】

这条留言刚冒出来就遭到了网友的猛烈抨击:【跟马游这种杀人狂魔谈人道,你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你知道他用同样的手法折磨死多少人吗?合着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你无所谓是吗?滚吧圣母婊!】

这位网友被骂得隐匿了,而那些亲人死于马游之手的观众,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电视屏幕,用畅快淋漓的心情欣赏着这一幕。胆子稍大的那些人看着马游狼狈地宛如一条死狗的姿态,对他的恐惧之情竟不知不觉消失无踪。

他此时正趴伏在梵老师脚边,卑微的像一条爬虫,弱小的像一只蝼蚁,什么死后变成厉鬼报复全世界,他是在说笑话吗?

原本怀揣着极大的恐慌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现在已变得十分平静。有人还絮絮叨叨地向身边的亲人抱怨:“哎呀糟糕,咱家买了这么多大米,什么时候吃得完?”

“先别提大米了,你看看这一屋子的盐该怎么处理?”

“明天早上直飞海省的机票干脆取消了吧?有梵老师在,马游翻不出什么大浪。”

是的,所有人都开始意识到,马游真的不算什么,就凭他这副无力反抗、狼狈已极的模样,谁会怕他?

周父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紧绷的脸庞渐渐扭曲出一抹略带病态的畅快笑容。亲人的惨死让他的心生了病,这种压抑的情绪若是得不到释放,他早晚得疯。而现在,那些黑暗的情绪正被马游的狼狈一点一点疏导出来,获得了极大的缓解。

但他的内心终究还是留下了一点沉重的东西,他说不清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却也知道哪怕马游再遭受几百几千次死亡,这份沉疴都不会得到治愈。

这种心情不仅仅体现在他身上,也暗藏在许许多多的受害者家属的内心深处。他们起初还能略带享受地看着马游在生死边缘挣扎,后来竟也撇开头,闭上眼,默默流泪。

这不是他们最终想要的结果,但这已经是政府能够给他们最好的交代。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直播会在马游的痛苦之中延续下去时,梵伽罗用鞋尖触了触马游的肩膀,徐徐道:“想结束这份痛苦吗?”

听见这句话,被痛苦折磨得快发疯的马游连忙蠕动到他脚边,急切地喊道:“想,想,求求你饶了我吧!”

梵伽罗用细长的指尖碰了碰宋博士的手背,宋睿一句话都没问便朝站立在一旁的警察说道:“给他拿一支话筒过来。”两人的默契已经达到了无需语言就能进行交流的地步。

一支话筒很快就递到了瘫软如泥的马游嘴边,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然后勉强抬起头看向梵伽罗,眼神里略带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畏惧和瑟缩。

梵伽罗扬了扬下颌,吩咐道:“忏悔吧,如果你足够诚心,我就结束你的痛苦。”

经历过惨烈至极的几次死亡之后,眼下的马游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死不悔改的马游。他急切地夺过话筒,顺着梵伽罗的指尖看向前方的一台摄像机,涕泗横流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向所有受害者以及受害者的家属表示诚挚的歉意。”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梵伽罗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眼神冷漠,似乎并不满意,便把话筒放下,冲摄像机砰砰砰地磕头。磕破了额角只是痛一痛,流点血,哪里能与那些漫长的死亡历程相比?

不知道磕了多少下,他重新拿起话筒,哽咽道:“我不想再死了,求你们放过我。我知道错了,我没想到把他们关进电梯里会这么痛苦。我如果早知道,我是绝不会这样干的。求你们饶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没受过多少教育,才说了几句忏悔的话就词穷了,于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磕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对不起”三个字。

守着电视机的死者家属却因为他匮乏的语言而长舒了一口气,横隔在内心的那点想放放不下、想丢丢不开的压抑情绪,终于尽数消解。这就对了!他们真正想要的其实是这个――是罪犯的诚心忏悔,是一句对不起或者抱歉。

他们不需要用痛苦填补痛苦,用杀戮止息杀戮,他们要的是悔过、释然、放下。

在这一刻,不知有多少死者家属哭得晕厥了过去,又有多少旁观者熬红了眼眶。

周父抚了抚胸口,只觉得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最后一点遗恨都没了,彻彻底底消失了。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找出一个榔头,用力敲碎了家里的落地窗,然后跑进厨房,关紧了煤气灶的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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