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雪终究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别人都希望他能舍身于大义,而沈映雪却只想让他过的安稳幸福。宋悯欢看着烛光下沈映雪的侧脸,温柔的嗓音响在耳边,他觉得身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
“我知晓……师尊,只是一部分觉得圣君僭越伪善虚义,但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许多人真实的觉得他是为人族付出……明明他做的都是好事,为何到头来都成了他的不对?”
宋悯欢眸中一片柔和,低声道:“善良从来都不是一种错误,错在于是人族本身,他们犯了错,反而认为是帮他们的人活该,这般……才是真正的恶。”
“我明白师尊所?言,哪怕我们知晓谁对谁错,但是世道之下,我们管不了每个人心中所想,没有办法让每个人都知善而图善,知恩图报心怀感?激的只是一小部分人。”
“可我们……不能因为无人图报便不再行善,不能因为世人诟病而止步良行……行善从来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只要不愧于心,便是……为这世道添了一束光。”
“光影之下一直都有黑暗,不能因为有黑暗的存在,光就不再落下。”
“我也想平安顺遂,”宋悯欢回忆起来,指尖微动,“兴许从我过来的那一刻,命运便已经注定好了……可我并不信命。”
“至于小庄,他是我师弟,当初他为我挖一只眼睛,如今权当还他,从此我与他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宋悯欢知晓沈映雪担心他,他看了眼掌心的疤痕,指尖慢慢的握住。
“师尊不必为我担心,这伤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过两日便能好。”
他有些难过的是自己要?走了,这般离开,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再与沈映雪见面。
沈映雪听完了宋悯欢的这一番话,他伸手碰上青年的头发,指尖落了光带着暖意。
“善善,总是让我很意外,”他扯了一下唇,眸光注视着青年,“你说的很对,但是我所?求并不多,你的安危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虽说如此,你的决定师尊还是都会尊重,哪怕我并不赞同,”沈映雪嗓音温柔,“你想做什么……直管做便是,师尊永远都会支持你。”
哪怕他更希望对方能够陪在他身边、更想他们能够在一起,但是他并不会以爱之名束缚对方。
他可以一个人忍受所?有难言的寂寥与心悸,让他的少年拥有自由与爱。
沈映雪一向克制又冷静,对他温柔而怜惜,哪怕是生气了,也不肯责怪于他,哪怕是深陷痛苦,也会默默忍受不愿意告诉他,永远都是这般的……让他难以割舍。
“师尊,你若是真的不让我走,说不定?我会真?的不走了。”
宋悯欢这般轻声说,对面的沈映雪眼里带了些许笑意。
“原先?我是这么想的,你不肯见我我很生气,我想着之后要把你藏起来,不让你再有离开的机会。”
沈映雪:“但是每次刚因?为情绪有一些不好的心思,一看见你……便又生不起气来,那些负面情绪也全部消失。”
“我不忍心对你说重话,可你有时候顽皮,若是我不表现出来生气,你都不知晓自己做错了……像前几日,你说这辈子都不会见我,我很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宋悯欢心里的那句“我说的是假的”差点脱口而出,他对沈映雪完全没有办法,让他狠下心来,他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他可能都做不到。
现在不过几日,他下定?的决心全部崩塌瓦解,再待下去,估计他就舍不得离开沈映雪了。
沈映雪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声道:“我都知晓,善善,你早些休息,明日便要?走了?”
他轻微的点点头,沈映雪指尖触碰在他的侧脸上,慢慢的向上,指尖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一道白光无?声的钻进他眉心,沈映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这是护身符,保佑善善一切顺利。”
额心触碰到一片温暖,宋悯欢感?觉到些许困意,他眨了眨眼睛,仿佛感?觉面前沈映雪的身形逐渐变得透明,像是要消失在他眼前。
一定?是错觉,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很快睡了过去。在他眼睛闭上的前一刻,他试图伸手碰上沈映雪的衣角。
指尖没有碰到那一角玄色莲纹长袍,他摸了空,然后整个人意识消散,陷入了沉睡之中。
茶几上的烛光忽隐忽现,沈映雪看着床榻上的青年,他伸出手,用透明的指尖去触碰青年的脸,他的指尖在碰上去之后,逐渐地化为了一片虚无?。
原先?以为终归是难以放下……如今到了离别时,却又放下了。他内心平静,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保护善善。
“善善……”沈映雪轻声呢喃一句,指尖一点点握紧,他身形化为了无?数道灵力,灵力钻进了床榻上青年的眉心。
在消散的最后一刻,他落下一句极轻的嗓音。
“不要?忘了我。”
宋悯欢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是一片茫茫的白光,只有他与沈映雪两个人,沈映雪牵着他走了许久。
他耳边传来沈映雪的嗓音,“善善,若是有一日我消失不见……你会不会忘了我?”
宋悯欢不明所以,他不明白沈映雪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心中下意识的不愿意去按照沈映雪说的去想。
“不会……师尊不会不在,师尊永远都会在我身边。”
他眼中都是沈映雪,沈映雪似乎轻轻笑了一下,笑容温柔而又缠眷。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周围白茫茫一片,像是有雪绒落下来,明明不是雪,却让人凭空的感?觉到寒冷。
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四周异常的安静,他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对上沈映雪的目光。
“我该离开了。”
沈映雪眸底一片柔色,垂着的眼睫落下一层阴影,面上依旧温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嗓音很轻,带着几分叹息、可惜,不舍与难言的释然。
“善善……接下来的路,要?你一个人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