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姑娘。”张老?汉说,“折腾一夜,你肯定饿了。粗茶淡饭,你别嫌弃。”张老?汉的妻子很面善,端了水和粥进来,还有?张家自己做的点心。听张老?汉说这点心的方子是赵贵妃教?给他们的,铺子和宅子也是赵贵妃给他们买的。他们一家人能活下来,能在天子脚下讨一口饭吃,都是赵贵妃的大恩大德。
他们夫妇二?人对苏宓十分恭敬,伊然将苏宓当成自己的主子。
天慢慢亮了,这一夜多么的难忘。
最近苏宓睡前都会喝安神汤,不光她一人喝,她还让小竹陪她一起喝。喝过安神汤的小竹睡得极沉,她换上小竹的衣服悄悄出了门。
自从上次有人夜袭之后,她知道小院附近隐藏着保护她的暗卫。那些人是司马延指派的,只为防止同样的事情发生。
她和小竹的身形差不多,又刻意低着头,那些人自然将她当成小竹。她打听过了,昨夜后门当值的是万老?三。
亥时一过,府里几乎没有?下人走动。
她怀着忐忑的心到了后门,心中想了许多的说辞。没想到万老?三只掀了眼皮看她一眼,然后给她开了门。
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也没有问她去哪。
出了后门,她不敢有一刻停留。那时已经宵禁,她一路躲躲藏藏,循着记忆走了约摸近一个时辰才?找到张家。
她才敲了一下门,门便开?了。
当时张老?汉既震惊又惊喜,赶紧让她进屋,然后闩了门。烛光之下,张老?汉看清她的模样后怔住了。
她对了外面那句上联的下联,一字不差。
张老?汉问她是谁,她说她是赵舒宜的女儿,她娘临终前让她来找他的。他闻言又是老泪纵横,悲恸不得自已。
张家是赵贵妃留的退路,原本赵贵妃是为自己准备的。张老?汉确实有?个叫月娘的妹妹,不过三十年前逃荒时死在了路上。
赵贵妃救了张家一家,听说此事后才起的心思。这些年来,张月娘以一个疯子的形象活在所人的口中,那扮成张月娘偶尔出去吓人的是张老?汉的妻子。
她离开?的时候换了小竹的衣服,又带走那一百多两银子。司马延应该知道她不是被人抓走,而自己走的。
为什么还要找她?
明明她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和过去的一切全部埋葬在心里。不知为何?一想到此后再也不能见到司马延,她竟然会如此难过。
张家是做点心生意的,一家人早早就要起来忙活。张老?汉的儿子叫念恩,儿媳郭氏也不是朝天城人氏,而是同样逃荒流落到朝天城的。
据张老?汉说,这些年他每夜都警醒着,就怕有?人敲门听不见。
苏宓暗忖张家娶了一个孤女做儿媳,恐怕也是不想别人知道自家的秘密。亏得张家这些年瞒得好,她一来就顺理成章成了张月娘,这才?躲过搜查。
她想过司马延会找自己,但没有想过会这么激烈。挨家挨户搜查,当然不是王府能做到的,想必是宫里的那位下的旨。
天大亮时,张家的点心铺子也开?门了。
今日留在家里看家的是张老?汉的妻子和小孙女心娘。心娘约摸五六岁的样子,生得倒是有几分可爱。
小姑娘一口一个姑奶地叫着,好像张家真的有?这么个人似的。
张老?汉的妻子姓洪,洪氏是个利索的人。她怕苏宓待在屋子里闷,说是家里没人来,到院子里坐坐也无妨。
苏宓不敢露脸,披头散发地坐到墙根底下,心娘在一边跑来跑去帮洪氏干活。她想帮忙,洪氏自然不肯。
近午时,张老?汉的儿子张念恩带来外面的消息。
整个朝天城的每家每户都被人搜了一遍,皆是由各处的书吏领路,根本不可能有人蒙混过关。城门戒备森严,所有?出城之人必须挨个盘查。
查得如此仔细,她纵有?翅膀也飞不出去。
若不是赵贵妃留的这条路,她如今应该已被找到了吧。
司马延啊司马延,你放心不下我,我却怕连累到你。你贵为王府郡主,日后荣华宝贵一生无忧,何?必在意我这样的人。
“姑娘,近日怕是城中都在戒严,委屈你了。”张念恩说。他猜到她是那些人要找的人,也知道一个不小心他们张家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他从小就知道家里有?个大恩人,那个大恩人救了他们一家人的命。如果没有那位大恩人,他们一家人早就死了。爹从小教他知恩图报,他们一家人这么多年共同守护着那个秘密。
曾经他以为或许这辈子不会等?到那位大恩人,没想到真的等?来了大恩人的女儿。这位苏姑娘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他们张家的大恩人之女。
苏宓很是惭愧,“你们为我犯险,我何?来委屈。”
张念恩长得肖似张老?汉,并不是很有?胆子盯着她看。这么好看的姑娘,他在画里都没有?见过。即使穿着一身灰扑扑的旧衣,蓬头垢面仍然像个仙女。
他的妻子郭氏是个腼腆的女人,不太敢靠近苏宓。
张老?汉夫妻年纪大了,点心铺子几乎交给了张念恩夫妇,张念恩夫妇的两个儿子张旺和张盛也都在铺子里帮忙。
院子收拾得很干净,外面是市井的嘈杂声。
不时有外地的方言,混着孩童妇人的声音。这种喧闹的烟火与王府截然不同,让她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沈兄,沈兄,惊天的大新鲜事!”隔壁突然传来拍门声,一位男子在沈家的门外高声说道。
“什么大新鲜事?”这声音苏宓听着耳熟,想起这么个人来,隔壁住的应是那位去过王府的沈公子。差一点,这位沈公子就和她定亲了。
还真是巧,幸好他没有见过她。
那人大喘着气,应是跑得特别急。
“…前段时间不是都在传,说王府要给郡主招婿吗?你猜怎么着,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是怎么一回事?”沈家兴急问,他也正纳闷王府为何突然没了下文。既然是招婿,为何起了头却没有?结果。
“我跟你说,任是你长了十个脑袋你也想不到。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如此离奇之事。你猜那郡主是什么人?”
沈家兴糊涂了,郡主还能是什么人,不就是忠亲王夫妇的独女嘛。这不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你快说,你可急死我了。”
“你容我缓缓。”那人还在喘大气,“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个安和郡主,他根本不是女人!”
“不是女人?”沈家兴更糊涂了,难道还能是男人?他瞬间瞳孔大张,“他…难道他是…”
“没错,他是男人!”
墙这边的苏宓傻了。
司马延…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