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这一露面,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别看那些世家夫人在王府情绪不显,宴席散后离去后你来我往眉眼官司不断。谁也?不挑明,谁也?不点破,却是每个人心中都在猜。
她们猜测苏宓的来历,怀疑苏宓和赵贵妃的关系。至于忠亲王妃的说辞,她们自是一个字也?不会信。
吴国公老夫人喜怒未明,扶着吴国公夫人的手上了马车。
一辆辆马离去,将王府有个表姑娘的消息带走。随着她们各自到府,自是关起门来各有纠结和猜测。
消息传得快,兴宁宫的主子们更是手眼过人。
不拘是吴国公府、柳家、还是承恩伯府和长平侯府都有消息送进宫。消息传到李长晴的耳中,她当下摔碎一只前朝的美人瓶。
“你说什么?那个苏宓竟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王妃的寿宴上?”
“回大公主的话,听说是安和郡主亲自陪同的。”
李长晴又一扫袖子?,另一只美人瓶应声而碎。
“司马延,她怎么敢这么和本宫作对!”
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谁也?不敢回答她。她脸扭曲着,极怒的愤怒让她明丽的五官看上去显得有点骇人。
良久,她理了理衣襟。
有眼色的宫女爬过去收拾残局,有的捡拾碎片有的擦拭地面。
她一拂袖子?,昂首含怒出了自己的寝宫。
没走多久,就到了端妃的宫殿。
端妃一脸忧色,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一听到动静连忙起身,泪水立马在眼眶里打着转,心疼无比的目光看着李长晴。
“晴儿…你受委屈了。”
李长晴恨道:“司马延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与本宫作对!”
“这事怕是不止安和郡主一人的意思。”端妃忧色更甚,“她不可能那么不懂事。我听人说忠亲王妃并没有动怒,显然事先?是知情的。”
李长晴不傻,联想到前不久父皇召见苏宓的事,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正是因为猜到了,心中越发愤怒。
“端母妃,难道父皇他忘记母后了吗?”
“晴儿…我不过是个妃妾,有些话我说不得。”端妃悲痛着,用帕子?按着眼角。
李长晴陷在自己的悲愤中,眼中尽是恨意,“只闻新人笑,哪听旧人哭。可怜我母后死得早,白白便宜了别人。”
她说的别人,是指柳皇后。
如果她母后没有死,广安宫里住的就不会是柳氏。
端妃目光微闪,“晴儿,你父皇的事不是你能说的,也?不是我能听的。如今那孩子?被世人所知,我怕她迟早有一天会进宫。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她休想!”李长晴脸色阴沉,”只要有我在,她别想进宫,更别想恢复身份。当年赵贵妃独宠后宫,害了多少?人。如果不是那个贱人设计,我母后怎么会差点滑了胎。”
吴皇后怀李长晴时,陛下还是三皇子?。
那时太子?刚刚病逝,所有人都以为先帝会立当时的二皇子?李高为太子?。李高虽不如太子有贤名,却也还有几?分声望,唯一美中不足便是成年十几?年膝下无子?。
李高比李岱年长十多岁,如果李岱先?有了儿子,那便是皇长孙。
世人都知道赵贵妃原本应该是李高的侧妃,是先帝横刀夺爱。所有人都以为赵贵妃对李高旧情难忘,所有人都觉得赵贵妃为难三皇子?妃是在帮李高。
吴皇后险些滑胎,受了惊悸,自此以后时常噩梦连连寝食难安。这么忧思于常人尚且不利,何?况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好在李岱爱重她,派了不少?人护着她。
那一胎千险万难,好几次差点保不住。最后吴皇后早产,生下大公主李长晴。她产中伤了身又心悸太过,还没出月子?便香消玉殒了。
直到死,她都是皇子?妃。
她死后不到一年,李岱登基。她被追封为淑贤皇后,却从没有当过一天后宫之主。后宫之主是柳氏,柳氏是柳太傅之女。
李长晴恨赵贵妃,也?不喜欢柳皇后。前者是害死她母后的人,后者是占了她母后位置的人。在她心里她的母后才是父皇的发妻,她才是父皇唯一嫡出的孩子。
端妃哽咽不止,“我一想到你母后,我心里就难受得紧。我宁愿自己不曾进宫,我也?愿意她还活得好好的。”
“端母妃,那些害我母后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那些占了我母后东西的人,我也?不会让他们笑到最后。”
端妃抹着眼泪,眼中快速闪过一道精光。
“晴儿,端母妃知道你心中有恨。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又?能怎么办?你听端母妃的劝,莫要再去找那个孩子了,免得有人借此大作文章…”
“我还能怕了她不成?她再是贵为皇后,在我母后面前也?要行妾礼。一日为妾,终生都得谨记妾室的本分。”
一个妾字,听得端妃绞紧手中的帕子?。
“晴儿,那个孩子有王府护着…”
“不过是个臣子,能奈我何?!”
李长晴不会罢手,这一点苏宓比谁都清楚。
公开露面之后,这个世界仿佛在苏宓面前打开了一道门。这道门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有数不尽的古风古韵。
春风送暖,朝天城处处生机勃勃。王府里也?是一片生机盎然,处处绿意茵茵,还有迫不及待争春的花。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秦嬷嬷的身体看上去好了许多。随着苏宓的冒头,主仆二人的日子一日比一日好。
白昼开始变长,苏宓常常扶着秦嬷嬷出去晒太阳。太阳光下,秦嬷嬷头上的银丝越发显眼,脸上的皱纹看上去更加深刻。
每当看到这张脸,苏宓都想哭。
“嬷嬷,你想出府看看吗?”
秦嬷嬷昏老的眼中似乎有光亮,很快又黯淡如常,“嬷嬷这把年纪不爱热闹。”
多年前,她也曾望着兴宁宫的高?墙,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出宫。后来她不想了,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念头连想都是一种奢望。
再后来,她跟着娘娘连夜出宫。世间的繁华她没有见过,她看见的只有另一道守卫森严的高?墙。这王府,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