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等三人皆拜道:“喏!”
太后道:“吾岁加矣,筋骨疲矣。不能复视事也。今见魏使,后不复与国事矣!”
秦王道:“母亲未可。虽然母亲不视事,儿有事必请于母,不信母不教儿!”
太后道:“老而不死是为贼。吾等是也!”
见秦王面露尴尬,太后转换话题道:“魏使所来何事?”
秦王首先道:“华阳君详报,魏使所至也,乃为讨还垣与轵也。”秦王一边说,一边在太后面前铺开一幅图,指示道:“垣与轵,当轵道两口,通南阳及河东。张卿守河东,先拔垣,后居轵,皆兵不血刃,民众安堵如常,但易其守令,更行秦法而已。”
太后听说“更行秦法”,双目陡然有神,炯炯地望着秦王问道:“行秦法于魏人,无预刀兵,亦可得乎?”
秦王道:“如河东所报,然也。”
太后道:“先王在时,每议秦法严苛,为关东诸侯所难行,心甚悯焉。昔商君之行法于秦也,杀人盈谷,渭水为赤,秦人不便者三年。先王每论及此,常怀忧心。秦赖法而强;若法不行于诸侯之民,是秦虽攻城夺地,不能广秦也。今河东守得行秦法于魏民,不加斧锯,不动刀兵,而令民心服,是无上之功也。非拔一城、十城所能匹也。”
秦王伏拜道:“非太后教诲,儿岂得知!”
其他四人见秦王如此,也皆伏拜道:“太后指教甚是!”
太后道:“先王在时,尔兄弟尚幼,未足为知。穰侯虽长,分守于外,未得近内,亦未得闻。惟妾身侍先王,常得教训,乃得识之。”
于是众人一齐道:“谨奉太后之教!”
太后道:“老则多言,每误正事。王其言魏使之事。”
秦王复道:“河东得魏垣与轵,全据轵道,秦但取道河东,即得入南阳,南阳不足取也。魏惧之,欲讨还之。”
太后道:“何以值?”
秦王道:“或言无值,但以同盟之谊讨之。”
太后道:“秦、魏,同盟也,秦取魏城不义,愿归之!”
秦王道:“太后声容毕肖!”
太后道:“呸!天命靡常,惟德是辅。天下之土,岂但魏耶?”
秦王道:“非止此耳,魏并以断陶道、不利于太子相挟!”
太后道:“愚不可及!垣、轵二城虽重,焉得与太子、陶邑相并。”
穰侯道:“虽然,不可不防也。太子,国之储君,不可立于危地。今魏既出言,虽不能必,亦当召回太子,以绝其心。”
泾阳君道:“召回太子,正自示弱,未可!”
穰侯道:“太子为质,正当示弱,未便示强。”
高陵君道:“或可归之一城,以保太子平安。”
泾阳君道:“未可。归之一城,太子犹在彼处,彼犹可以之相挟,索求无尽。若舍一城而召太子归,犹可!”
穰侯道:“若舍二城而得太子归,犹为可也。恐但失二城,而太子难归。”
太后道:“魏言将不利于太子,不过虚言恫吓,非其实也。若秦顾及太子,亦不敢直取垣及轵!魏亦知也。”
穰侯道:“当以何策而救太子?”
太后道:“魏虚言恫吓,若动之,正中其计。惟不动心,止言太子但有缺少,必起大军。则太子安若泰山。”
穰侯道:“太后所见必然不差。惟恐魏急则无智乱为,彼时,纵得魏王首,太子亦不回也。”
秦王道:“军国大事,宁得无险?况为质于异国。愿舅详筹其策,令魏不敢犯可也。惧敌而退,非其计也。”
魏冉道:“谨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