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城中早就风传秦人已经调集大军,将攻垣城。垣令派人出山巡探,回报说,秦人已经在山谷内修建了一座城池,并有大军驻扎。垣令听到这一消息,已经感到难以应付;现在听到还要再从清水河口上一支部队,那自己的小命可就真要完了。登时瞠目结舌,汗流浃背。
垣尉仍然以强硬的口气道:“垣城胜兵者数万,粮支数月,坚壁而守,岂惧秦人!”
郑安平道:“秦、魏,盟国也,焉得举兵相向!垣城地少民众,冻饿者盈野;驱之而守其城,恐难胜兵。但移魏民于安邑故居,岂非两便!郡守知垣令从事有缺,故以万人相助矣;或水或陆,移于河东,复其故里,胜毙于垣多矣——且减垣令之罪也。”
垣尉道:“垣城兵利甲坚,若秦人无礼,自有垣人教之!”
郑安平变了脸色,道:“臣聚百人在于府门,尉其击鼓,一时能得千卒,秦誓不敢入也。”昂然而出,喝令道:“启!”
坐在府门内的秦卒一时俱起,须臾之间即列阵于庭中。在庭中守卫的哨兵有几个想过来的,见势头不对,又赶紧退了下去。
垣令赶紧起身追出来,拱手深拜道:“大夫未可动也。大夫请入席,便有商议。”郑安平回到席间坐下。垣令道:“非臣等敢背秦、魏之盟也,身负王命,不得不然耳。郡守既有命,臣不敢辞,惟无王命,不敢允也。”
陈四道:“此非难也。秦魏一家,垣有难,河东义勿坐视。愿以卒归尉节制,以发垣民,回归故里。公私两便,王必欢心!”
郑安平遂对垣尉拱手道:“臣等谨奉尉命,以移其民。”
垣尉面色变更,不知所措。垣令道:“此策甚善。”便对垣尉道:“可率秦卒四乡击鼓聚众,而宣布之。”
郑安平道:“垣尉或不谙民事,愿丞稍与焉!”
在强势的逼迫之下,垣尉和垣丞带着郑安平、陈四,以及一众秦卒,果然下到各乡里宣布移民的教令。他们顶着尉、丞的名号,有鼓有钟,郑重其事,不由百姓不信。一直到太阳落山,郑安平等才返回。当然这一趟只起到宣传作用,一户移民也没有。但他们已经把垣城四乡转了个遍。
第二天,郑安平和陈四再次前往。果然一回生两回熟,连垣尉也没有那么抗拒了,带着他们下乡宣告。陈四指着流过城边的一条河流,道:“盍沿河而宣布之。”
虽然这一举动引起了一些反感,但垣尉和垣丞还是接受了,驾着旗鼓车,沿河流而下,沿途召集乡民宣布移民安邑的各种优惠政策。到太阳快落山时,果然发现了河口。郑安平对垣尉和垣丞道:“时日将尽,臣等步行,不及公速,今夜暂宿于此。旦日复与公合。”
垣尉和垣丞可能早就担心不能按时返回垣城,见郑安平他们主动要求留宿于河口,自然满意,满口答应着第二天一定会来,驾着车赶在天黑之前回城去了。
郑安平他们在河口找到一处聚邑,请求留宿。邑主打心里不肯,但见这群人人多,而且十分精壮,都是不好惹的样子,现在还是说好话,如果被拒绝了,只怕下一刻就会翻脸,只得咬着牙先答应下来,祸福由天。郑安平把众人安排在四周的房舍内,跟着邑民一起升火造饭。
郑安平和陈四等几个首脑就在邑主的家里就餐。邑主家里人多,男女老少约有十余人。郑安平招呼他们围坐在一起,共同进餐。边吃边聊这里的道里远近,出河将往何处……邑主有些能作答,有些也答不上来。陈四问他,邑中是否还有人以渡船为生。邑主回答说有几条船,如果要渡河可以找他们。陈四很高兴,吃了饭以后,就要邑主带他和郑安平到船工的家里去。
在和船工交谈了一番后,陈四发现,这里的船工并不是都熟悉所有的水道,而是各自有自己的分工,只跑自己熟悉的水道。陈四让船工把其他船工也找来,大家一起闲扯。这位船工见陈四好像有些地位,这些士卒对他都很尊重,而且态度也很和蔼,感觉舒了一口气,对陈四竭力奉迎,不敢忤逆。陈四让他去叫其他船工,他就真的出门去叫,还把他的妻儿都派出去叫,怕误了陈四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