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结束已定,出来见管仲明。管仲明见二人如此装束,知道他们不放心,但也不说破,依然热情地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进入玉春肆中。
玉春肆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如同家宅一样,分出正室、偏房、孰房和厢房,各房内均设席;院内搭着棚,棚下也设席。不同的席位,价格不一样。
现在时间还早,酒肆里并没有多少客人,但主人忙碌的样子显示出,他有一单大生意。郑安平屏息感觉了一下,没有发现有人埋伏的迹象,稍稍放下心来。
管仲明带着两人进入正室,室内早已坐着五人。管仲明上前行礼道:“已将郑兄及公子请到。”
五人一齐立起身来,拱手道:“得拜尊容,幸何如之!”
郑安平看过去,却无一人相识,只得回礼道:“恕微庶无识,与诸兄素少谋面!”
当先一人道:“敝人毛氏,少学无能,幸得识夷门卫侯兄,命拜郑兄!”
郑安平道:“微庶西行,少拜侯兄,侯兄有命,自不敢辞!”
毛公道:“今有侯兄简牍拜上!”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牍。郑安平接过,解开,里面果然是侯嬴的笔迹,用淡红的墨写着:“邯郸毛公,英雄也,郑兄其善待之。嬴上。”郑安平收了木牍,重新行礼道:“郑安平谨拜邯郸毛公!”
毛公又对黄歇行一礼道:“敢问公子大名?”
郑安平介绍道:“此微庶主公,公子歇。”
黄歇也在郑安平手里看了木牍,知道是江湖上的豪客,也就不避讳自己的身份,直接道:“孤楚公子黄歇!”
众人似乎对黄歇这个名字并无多少反应,一个个随口应道:“幸也!幸也!”
郑安平道:“侯兄之言,毛公之命,无不可言于公子者!”
毛公看上去很信任郑安平,见郑安平如此说,便道:“微庶等焉敢与公子同席!”
黄歇谦道:“得与英雄同席,歇何幸如之!”大家打着哈哈,依次而坐。草莽间不同于庙堂,并不分东西道,就在席上略呈弧形一字摆开。毛公看来是主持,坐在中间,郑安平和黄歇是客,坐在毛公两侧,管仲明坐在郑安平旁边,其余四人分坐在两旁。四人身上留有很浓的羊羶气,黄歇略一皱眉,也就忍下来。
毛公道:“贵客恐未早餐,请上宴!”
两边最末的两人连忙出去催饭。毛公对两边一拱手,道:“微庶至此,实欲拜范公雎。庶于邯郸,素闻范公之名,后风闻得罪贵人,迫之几死,幸得义士救之,方得脱困。今者访大梁,得拜侯兄,侯兄告以范公为仇人所迫,业已入秦;义士郑氏弃大夫之位而从之。闻之令人气壮!蒙侯兄指示,范、郑二兄乃居洛阳,故趁便而至。惟不知所居。幸有仲明素与郑兄相识,乃言郑兄所之。故不揣冒昧,启而见之。”
郑安平似不经意地问道:“毛公与仲明素识乎?”
管仲明道:“毛公之至于洛阳也,乃居于某宅。论起郑兄,曾为管令。弟乃敢言。”
郑安平道:“管兄亦知弟居于彼乎?”
管仲明道:“秦先生得贵人相助,一夜而致千金,洛阳商贾何人不知。弟亦往拜,偶见郑兄,不禁失色。遂不敢复言。今得毛公,英雄也,乃敢言之。”
旁边一人奇怪道:“汝既与郑兄素识,奈何不上门求见,反避之耶?”
管仲明道:“利兄不知,郑兄之为管令也,忽与妻子俱溺河而亡。吾虽奇之,未能得也。今忽见郑兄出于秦,乃悟所谓暴溺者,掩人耳目耳。必有难为人所言者,是故不敢登门!”
毛公感兴趣地问道:“何郑兄之出也,必报暴溺而訅?”
郑安平道:“彼时同往管邑者,皆旧友也。吾若亡,彼必受累,故请故友觅一男一女一幼三亡人,着吾旧衣,而报亡者,盖以免其责也!”
毛公道:“不离故交,不弃旧友,真义士也。兄既随范公而入秦也,奈何事公子耶?……公子其范氏乎?”
郑安平看了黄歇一眼,道:“弟奉先生之命,而事公子!”
毛公道:“吾之欲见公子也,盖欲见范公也。侯氏言,若见郑兄,必见范公。是以相告,而求一见。”
郑安平道:“范先生避罪他乡,不宜相会。吾奉公子于洛阳,亦不得见也。待归咸阳,为毛公通之,何如?”
毛公道:“未可也。今则有急,愿见范公,愿郑兄成之。”
黄歇奇道:“范公虽智,久不在草莽,亦不处庙堂,奈何欲之以救其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