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道:”武安君亲遣公乘司马靳领之。“
秦王道:”蜀道之事宜速,刑徒或将他用!“
魏冉道:”喏!“
张禄的团队与客卿灶的团队同时出发。他们首先沿近半个世纪前司马错入蜀的道路,从斜谷进入,映入眼帘的破碎道路和残败栈道深深刺激了他们,但也感受到成功的希望:这里并不是没有路,只是好久没人走了,路也就没了。只要走起来,恢复还是很快的。
道路虽然破碎、残败,但对于这样一支小部队来说,依然是可以通行的。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踏上这亲残破的道路,一天天前行。他们早就打听到,这段山路不仅车,连牛马也难以通行,所以所有的给养都背在身上。他们只向前前进了不到二百里,就发现这条路并不是修通的问题,只是重新整修的问题。这就大大简化的任务内容和工程量。他们在路上就草拟好一份计划,回到咸阳后经过一天的精算,就提出了工程概要。他们决定以万名刑徒为单位,轮番进入工地,完成不同的施工任务。
入蜀道路要穿过秦岭。和黄土高原不同,秦岭不是黄土堆,无法夯土修路。本来漫漫山地除了攀登,别无他途。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在秦岭高高的群山之意,还存在一些缝隙——谷地。这些谷地的存在让人们可以不必翻越高峻的山峰,就可以到达山的那一边。秦岭中这样的谷地目前知道有五个,从西往东被分别称为祁山道、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谷道。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崎岖山道和激流险滩并存,因此必须人工搭建一条如同桥梁一样的道路——栈道。这是穿行秦岭的基本通路。
报告打到相府,经过复核,报给秦王。秦王根本没有细看,就发出兵符;同时把王稽派到张禄那里,协助进行各部门的协调。
兵符到了武安君手中,白起亲身体验过道路贯通对军事力量的倍增效应,马上亲自动员,第一批一万人很快调集完成。白起再次委派司马靳以公乘上调一级使用,统率这一万人。陈仓、郿县、武功、邰县、虢县等五县供应粮秣。
工程于寒冷的十二月开始动工。和修通义渠的道路一样,张禄首先用十来天的时间平整了连接几座县城之间的大道,既为各县取得福利,也为今后的运输提供了方便。
咸阳运出的工程器械顺渭水而上,运到工地。道路的铺设就从斜水入渭口开始。一万人分成伐木、整修、施工、夯土各组,各安其事。斜谷道需要夯土的地方不多,主要需要搭建栈道。伐木和修整木材成为最重要的工作。栈道的基本架构还在,目前需要做的只是把它们加固、翻新,虽然也不容易,但相比从零开始,还是好得多。修理栈道的工作是技术活,从各县征召到千名会修栈道的居民,各赐一级;有经验的刑徒也立即免罪。他们被分派为什伍长,领着心灵手巧的刑徒在栈道上下忙碌。会木工的刑徒也被委为什伍长,领着自己的刑徒伐木和修整木料。随着栈道的延伸,一道道稍微平缓一些的山沟就成为这帮刑徒的临时营地,而新建好的栈道则成为运输生命线。
栈道一段段向前推移。只用了一个月时间,第一段栈道终于到达斜水源头。
身心俱疲的刑徒们沿着栈道返回,用船送回咸阳休整;而已经准备好的第二批刑徒重新踏上工地。他们沿着新修好的栈道,把渭水河边的粮秣用辎车运送到斜水源头;在这里设好营地,开始第二段栈道的修建。那些技术工人则只在斜谷外的郿县正堂吃喝睡了五天,然后带着新的刑徒重新返回工地。
郑安平负责在各个施工地点传递消息,车右先生则协助张禄进行工程精算。陈四的工作既简单又繁重:他要把每天看到山川河流都画下来,为此,他每天都要爬到山上去,四下眺望。芒未是一名优秀的后勤保障人员,团队一百来人的衣食住行,乃至医药都由他来负责。盖聂腰中挂着短剑,寸步不离张禄身后。张禄最为忙碌,他佝偻着身子,咳嗽、气喘,总是出现在卡脖子的地段上。司马靳魁梧的身材,一个月下来变得又黑又瘦。这个地段的困难程度超出他的想像,没有道路、没有人烟,甚至没有平坦一点的地块,想要休息,能找到一块干燥的石头就是行了大运。这让他在修通义渠时,逐营推进的战术没有了用武之地。晚上只能让刑徒们就地休息,长长的篝火一直照到天亮。气温一低,雨雪一降,不知道会是谁病倒、死去,或者逃亡——当然,要从大山中跑回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这样的困难中,司马靳也找到了一件快乐的事:教盖聂剑术。司马家除了诞生一位伟大的军事家和政治家司马错以外,还是著名的剑术大家,特别是他们的剑术理论为世所重。司马靳从盖聂佩剑的细节上发现此子剑术与众不同,略一交谈,发现他在剑术上颇有天赋。司马靳本人嗜剑,平时剑不离身,猛见同好,欣喜异常,每日下营后就和盖聂混在一起,切磋剑术,交流心得,尽心辅导。
盖聂是个孩子性,每天跟着张禄跑来跑去,只当锻炼身体;心不重,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晚上和司马靳练过剑,还要仔细琢磨比划一下,然后倒头便能睡着。一个月中,张禄不用说,连郑安平在内,团队中每人都病倒过,只有盖聂生龙活虎。
从斜水源头到褒水东源大约相距五里,这里虽然无水,但也可能是一段故河道,怪石嶙峋,基本无法夯土筑路。人步行还觉得费力,车乘基本无从行走。张禄索性也在山梁上架设起一道栈道,主要是方便车乘驱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