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歇道:“韩、魏,秦盟也,誓以攻楚。”
申公子道:“秦无重世之德于韩、魏,而有累世之怨焉,焉得信之?秦战于陈郊,而韩、魏击其后,秦师无归矣!秦王宁不谋之?是故必不攻楚也。”
黄歇沉思片刻,道:“善!敢请从之于秦。”
申公子道:“谨喏!”
黄歇叫来家臣道:“此申公子,故友之幼子,游学四方,未有宁居,今来投效,未可辞也。吾与其父故交,但居于侧可也。”
家臣应喏,把堂上的左右间给腾出来,让给申公子等三人居住,原住于此的家臣们都搬到耳房或厢房中居住。申公子与两名家臣伏拜谢恩。
吃过晚饭,黄歇让两名家臣守在门口,自己在堂中问申公子道:“芒公何嘱?”
申公子道:“父感黄公之德,命臣投效于前,芒氏诸人皆惟黄公之命是从,不敢违也。”
黑暗中看不清黄歇的表情,只听得他说道:“芒公何惠之深也!二先生何人?”
芒申道:“盖客卿车右、虎仲二先生也。”
黄歇遥遥一拜道:“得识二先生之容,幸何如之!”
二人闪避一旁,不敢应礼。
黄歇道:“芒公既命公子至,必有以教我!”
芒申道:“敢问黄公此行,欲游行于秦地耶,欲会秦王耶?”
黄歇道:“公子过问!吾之入秦也,自当说于秦王而与之和也。”
芒申道:“公欲效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而举秦,臣以为过也。”
黄歇不动声色,道:“少康之于有虞,有田一成,有众一旅,遂灭过、戈,复禹之绩。今楚以天下之半,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宁勿可乎?”
芒申道:“非如公所言也。秦人之强,非但兵精而粮足,在人皆愿战,而不避死也。楚但与秦和,魏攻其首,韩攻其身,齐攻其尾,楚岂有宁日?一日三战,犹得生聚教训乎?”
黄歇道:“诚如芒公之所言也,楚将奈何?”
芒申道:“华阳之役,韩、魏败亡,兵少将寡,国将难存,秦若攻之必亡。齐遭大变,亡国几矣;今虽复,而力殚民穷,无能为也。惟楚之计也,自当引秦兵锋北向,或攻燕,或攻赵,而楚得安也。”
黄歇道:“秦与赵,皆嬴姓也,兄弟之邦。秦与燕,道路不通,境壤不接,将何以攻之?”
芒申道:“华阳之变也,赵以兵三万助魏,皆沉于河。赵怒秦之攻己,必有大作。秦赵之争,将不期而遇!”
黄歇道:“赵以兵助魏乎?”
芒申道:“然也。赵遣贾偃将兵三万以为前锋,魏发兵十五万以为中坚,约韩发兵三万为后,二十万众,共取函谷。岂意韩背约而不发兵,乃有联军攻韩之事,遂为秦所破。韩、魏之卒,尽为所戮;而赵军退至河边,为秦所逼,乃尽沉之。尸浮于河,水为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