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平道:“如此大城,只吾等四宅,颇似有可生利者。然未之得也。”
小四道:“牧牛羊可不必远出,但在城中可也。”
粟兄道:“树之以桑,其可得乎?”
郑安平道:“诸兄之用,亦用获利,然非尽其用也。”
粟兄道:“兄以为如何?”
郑安平道:“未之得也。吾观华阳,小邑也,其获千金。管邑地方之大,不下华阳,其地之阜,犹或过之。有水草之利,必有其大图者。惟囿所见,难得其计也。”
粟兄道:“君上新得吕伯,行走天下,所见颇丰。或能为兄计之。”
郑安平忽然大喜道:“兄之言是也。信陵君,天下之士尽归之。其所计也,必宏图大略,利在千秋。吾等或得其一二,亦足富豪一世矣。”
小四道:“此君上自得之,何得归吾等?”
郑安平道:“君上得其大者,吾等宁不为其小者乎?兄等其待之,必有所为也。”
众人很有些莫名其妙,但见郑安平仿佛大彻大悟的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眼见得太阳西沉,方丘那边基本成形,也准备收工了。郑安平他们拢好马,牵着,从西边废城这侧的桥过河,避免和入城的民工争道。在他们准备过桥时,从旁边闪出几个人来,叉手当胸问道:“公子归管城耶?敢问今日,管城奈何动土?”
小四回答道:“两日后信陵君祭祀,今日准备祭坛!汝等何人?”
那人道:“下官等乃华阳小吏,见贵邑动土,恐有不妥,特来探视。信陵君奈何祭于管?”
小四道:“管为魏王加封于信陵君,见为信陵君封地,故祀之。”那人拱手礼敬而退。
郑安平奇怪道:“华阳之吏,奈何至管?”
粟兄道:“或见远处尘土飞扬,故来探查。无事自然回报无事。”
郑安平道:“必也如兄所言。”把马牵进城去,拴好了,添好水料,自己回到逆旅院中。
黄昏,有门客传讯过来,明日信陵君将与魏相魏齐一起,引二百神兵,三百武士,食后启程。约黄昏到达管邑。管邑要准备出五百人的食宿。
管邑又被惊动起来,每家都被通知腾出房间供君上一行安歇。由于城主府成为了三牲房,信陵君和魏相的下处就被安排在城中另外两家大户家中。
困难的是粮食。本来被兵以后,城内的储粮已经被食一空,各家因为有在外面有经商的,陆续寄钱回来,可以籴到一些粮食,勉强维持。突然增加五百人,在周围乡里可就找不到足够多的粮食了。郭先生和张辄商量,只能打着信陵君的旗号,到圃田城再调集一两百石粮食。这中间一应所需,就于信陵君处销账。由于需要的量大,事急,张辄先派了一名门客赶往圃田,预先告知此事。
第二天,城内的女人们继续侍候三牲,男人们再上方丘做最后的修整,小孩被老人约束在屋里,哪里也不许出去。郑安平等依然闲暇,出门溜马。
中午时,十乘辎车运着粮和肉食到了城外。刚刚好,方丘已经修整完毕,男人们回城,正好把运来的粮食和肉品运进仓内。刚刚送走运粮车队,就传来报信,信陵君和魏相已经进入圃田驿。于圃田驿晚餐后,再行出城入管邑。
城里也开始进入最后冲刺,张辄和郭先生一间间住宅巡查,城主跟着,发现不妥,立即整改。家家户户开始炊粥,这次是圃田运来的稻米,和平时的粟米有品质上的区别。全城人都能够沾光喝上稻米粥,管邑的人觉得这两日付出的辛劳有所回报。
天光暗淡下去后,长城道口出现了整齐的队伍,前面二百神兵执着各色执仗,四人一排,整齐前行。神兵后面两乘车上,分别是信陵君和魏齐,他们的车右都执长戟,威风凛凛。两乘车后,是三百武士,这全是从信陵君门客中挑选的精锐之士,不仅武艺高强,纪律性和对礼仪的通达也是必要的条件。他们同样四人一排,队伍的整齐程度不在以仪仗著称的神兵之下。
张辄带来的一百武士迅速在城中布开警戒,城内进入寂静模式。进城以后,自然有人将各人引到相应的宅子里休息。信陵君和魏齐由张辄和郭先生相陪,坐于城楼上,观看众人进城,并迅速地散入各家各院中。直到一切安排就绪,信陵君才和魏齐拱手相辞,各自回到自己的下处。
张辄和郭先生自然被请到信陵君居住的宅院内,汇报一切。郑安平觉得,华阳来人的事可能也值得报一报,可惜没有人请他,只能郁闷地躲在房间里。
很晚的时候,郭先生回来了,告诉郑安平,次日一早,由他首先献祭于南亩。让他准备好手戟,明天一定要尽量果断地切断小猪的喉咙,争取一击致命,不要与小猪太多挣扎的机会。
南亩献祭的流程已经由孟鲰先生演过,并不复杂,所以夜里也只是强调了一下重点。郑安平终于忍不住,把昨天华阳有人来探查的事说了,郭先生先开始没当回事,但咀嚼了几下后,发现可能不简单。但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一切都只能等到祭祀结束再说。
郑安平感觉有些不妥,但又不知道这不妥在哪里,只好怀着一股郁闷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