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没破产,父亲还没跳楼,母亲也没在家中上吊沦为上流社会的谈资,那些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遭遇、将近二十年的痛苦日子、无数拼命工作的夜晚,都还是虚无缥缈的未来。到底也已经缓冲了一下午,既然知道未来会发生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她就不该花时间在这儿继续矫情的自我悲伤。
从地板上爬起来,简梦菡先脱下斜跨着的书包,然后才把视线放在那封已经皱的不行的信封上,发信人,郑秀芮,她的母亲。
简梦菡对于母亲的印象很稀薄,在她不到两岁的时候母亲就回了娘家,当然,是离婚状态。
她父母之间的过往要总结的通俗一点,就是一个祖上富了好几代还好运躲过了最乱那些年的富家女和一个父母都在特殊时期被斗.倒的小少年互相喜欢,然后女方家里嫌弃对方“成分不好”还没固定工作,再一看这人家里居然还有几家铺面在经营着“服务社”,更是不能同意。
于是两个人就很俗套的......私奔了。
八十年代的所谓服务社其实就是私营的店铺,只是有些地方要挂服务社的牌子,本质还是经商,是个体户,在那个年代,尽管改革开放也已经推行了小几年,但能进国营还是少有人去做个体户,毕竟铁饭碗更加被看中。
她父亲也争气,短短两三年时间就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品牌零售企业,身家涨幅速度之快,一般的青年才俊真赶不上,只是“这点钱”郑家依旧看不上,他们始终就像是看待蝼蚁一般看着父亲。
现在已经九八年,快到千禧年的关卡,像是成分不好这种带有年代特色的词汇已经很少被提及,可这不代表着私奔后结婚生子外加时代变迁就能让母亲娘家释放出原谅的信号。
他们还真是狠心的可怕,在简梦菡两岁的时候就找到了这里,强制性的带走了她母亲,那时候她母亲要是敢反抗,恐怕她父亲的公司就有危险了。
纠缠下去会越来越糟糕,或许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母亲最终还是走了,她以为自己的妥协能给丈夫和孩子带来不受打扰的生活,现实却一直都那么让人痛苦。
最开始郑家为了让她母亲平稳下来,只敢暗地里打压父亲的企业,直到简梦菡五岁那年成功把郑秀芮再改嫁了出去,恶意的獠牙就再也止不住了,一年比一年更过分。
所幸郑家的根基在京城,距离怡山远的很,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尽管这句话是有前提的,她家败的也没那么快,一晃眼也熬了十几年。
只是熬到如今几乎可以算是穷途末路,商人注重利益,在知道郑家刻意打压的情况下,父亲的那些合作商只会借机索要更多好处,偏偏零售行业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父亲还不能甩那些供货商脸色,不然分分钟玩完。
内忧外患之下想好好发展都没可能,前世的她一直到公司破产之后才知道为什么父亲唯独老的更快一些,心力交瘁那么久还要照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又特别能造作的女儿,老的不快才是见鬼。
而在公司破产不久,她的父亲也跳楼了,只是这个“跳楼”简梦菡一直都很疑惑,她父亲真的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就算公司破产的打击很大可能性也比较微弱。
或许最开始不清楚,但在往后十几年与郑家的斗争中,简梦菡多少有点感觉,他父亲心里还有执念,执念没完成不可能就那样自杀。
而这个执念是什么,恐怕不止是她,郑家也清楚的很,她就不明白了,郑家虽然曾经整个家族都在不同国营企业担任高层,可后来除了效益不行的公司和过于敏感的行业,大部分的国营企业全都逐渐改制了。
改制之后虽然还是国家所属,可经营模式和普通商业集团没什么区别,郑家凭什么优越感这么高?明明在京城二流世家都算不上!
而就是这样一个二流世家,上辈子自己创业的简梦菡花了十几年时间都没能完全斗垮他们,更别说查清楚父亲的死因了。
根本不信父亲是自杀的简梦菡越想越无法驱散心底的阴霾,差点把信封捏碎,这次,她得好好和郑家算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