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怡院,二房。
掌灯时分,于氏拿着册子,对丈夫道:“未想到,翰林院的学士门楣,能看上咱们绣姐儿和韵姐儿。”
她两个大女儿,已至及笄之年,按律可以嫁娶了。于氏在两年前,就开始相看女婿,集中准备嫁妆。
因着她家庶出,丈夫又无官无爵,皆是致命问题。她对女儿婚事,颇为忧虑。高嫁是未想过,但怕嫁太低,日后在一块玩大的妹妹们面前,抬不起。
江林翻过相貌册子,摸着下巴:“韩学士两个公子,端正温雅。我两个女儿给他家也不亏。”
他安慰妻子道:“绣姐儿和韵姐儿是府里女公子头首。就算是看在府里名声,老太太也不可能让嫁低了。”
于氏与婆婆,最后定下了翰林院侍读学士的两个儿子。老丈人虽然是从五品官职,但两个儿子十□□就种了举人,当后生可畏,大有前途。
父母这边欢欢喜喜,女儿们那边亦是娇羞窃喜。
江韵倚着江绣,肌肤如凝脂,笑容灿烂,“姐姐,你知道了吗?咱们日后是像那并蒂莲花,永不分离。”
“既做姐妹,又做妯娌。”她扯着姐姐腰间的穗子,抬首道,“这世上真有如此精巧的事,合该是我们姐妹宿世修来的福气。”
江绣腼腆多了,满面羞红,嗔怪道:“瞧把你得意的,早忘了行容礼仪了。”
江韵扑在她怀里,俏声道:“反正日后你是我大嫂,你也不会给我立规矩。婆婆刁难我,你也能帮我。”
这回江绣没有说话怪她了,只是抚摸妹妹的长发。此时她心中亦是止不住的欢喜。
天下间,有谁能像她们姐妹俩,出阁前同止同息,出阁后仍做一家人。
有两个小脑袋,撬开半支的窗户。“哐当”一生,撑窗的长木棍掉落,砸人一头包。
江绣惊呼站起,随后带着丫鬟把两个小妹妹请到闺房里。
江映挠头嘻嘻:“我和六妹不是想姐姐们了,特地来看看。”
江韵可没那好脾气,直接拧了她小手一下:“可是学着偷鸡摸狗,带坏妹妹了。”
又在江映的痛呼中,朝江芙走去。
江芙躲到江绣身后,甜甜地说:“大姐姐和二姐姐以后也在一起,真好。”
江韵哼了一声:“六妹妹,我看几个姐妹中,最聪明的当是你了。”但心中听那话,怎的不开怀,嫁人前的紧张恐慌,全部消散了。
江芙在她们这儿玩了会儿,才回的院子。半途忽然忆起江灵的殷切,学堂五日一休假,这都过去半天了,她和江映竟忘了去找江灵玩。
明天上课,江灵又要偷偷哭鼻子了。
江芙看着后头林子的红梅,她踏着小鹿皮靴去折一枝梅。打算去给江灵,好哄她。
到了大房的一照院,大伯在院子里赏景,他穿着一身玄色大氅,胡子被风吹乱。
江芙向他行礼问好。江松寻常问了她几句。
听到她在二房那边来,江松眉头有了几分郑重,对她道:“芙姐儿,你去给你二伯娘说,让她去你……奶奶那里。”
江芙与一直跟随她的簌雪,都有些奇怪。不让下人传递,让小孩子去。
但是江芙也没多想,应声回景怡院了,只是不能找江灵完了。
江松又忽然道:“芙姐儿不用你去,你在这儿玩吧。”
在她印象里,大伯一向是威严有度,说一不二,绝不犹豫,朝令夕改。
只是今日有些奇怪。
她还是按原计划,去找江灵玩了,自然也要遇见江雪。大伯娘给她们上了水果点心,眼神有些恍惚。
江灵道:“六妹妹,映姐姐怎么没来。”
江芙就说她还在江绣江韵房里玩。
大伯娘的手微颤,一叠切好的水果被她碰在地上了。
江芙望她虽还是有条不紊的处理,但心内不安掩饰不住。
大房这家是出了什么事?
还是有什么秘密?
江芙觉得是后一种,而且还和二房有关。
她主动辞别,哒哒回家,到她娘房间里,想让她办件事。
卫芷坐在床边,皱眉起怒气,眼中却又含泪。
怜杏掩面落泪,跪在地上。
她爹站在两个女人中间,有些无奈。
卫芷见她来了,狠瞪了眼江柏,道:“你携着怜杏快下去吧,别耽误了芙姐儿。”
江芙听得快裂开,不是吧。她一直把怜杏当成卫芷的妹妹存在,类似于照顾她的小姨。
他爹吃窝边草了?
不过好像古代,妻子带来的丫鬟,是有做通房的意思。
江柏也皱起眉头,道:“和怜杏什么关系,你不要在孩子面前乱说。”
江柏甩袖走了,怜杏起身擦了脸侍立。
卫芷不想见她那样,让她下去拾辍下。见江芙来了,道:“一放假都玩疯了,可是还记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