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月本以为余常平的友人当是书院之人,没想到竟是师门信中提及的那个叶天。又见到自己妹妹竟没穿道服,反而一身墨绿长裙,心中不由想起自己师傅所说的事情。“姐姐才是,怎得又与这书生凑在一块儿了?姐姐莫不是忘了师傅的话了,还是忘了自己修为跌了多少了?”
晏姿开口,旁边的叶天听着这话滋味怪怪的。一口一个‘姐姐’叫着,偏生说的话似乎有些带刺。他只知这二女同出德修峰,一样是真传弟子,只是关系如何一直不知,通过二人此番对话,倒是稍有了些了解。
余常平听着晏姿的话,无奈笑了笑,对叶天拱手一礼,对叶天介绍道:“这位是檀月道长,其身份,叶兄想必已经知道了。”
叶天点了点头,正要抬手行礼,却见檀月看了自己一眼,便转过头去。
叶天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余常平亦是微愣,但随后便知其为何这般态度了。
叶天身旁的小道姑眉头微皱,对檀月的态度有些不满。幸好叶天心里也没有如何在意,只当是这道姑与小道姑一样,不喜与人说话。
放下手笑了笑,余常平请二人入座后,与那名女子说了几句话后,便让其可以上菜了。
……
“叶兄喝酒吗?”女子刚离开,余常平便开口询问叶天道。
“君子之交淡如水,白水就算了,还是来点茶提味较好。”叶天笑道。
余常平眼中闪过一丝亮色,笑道:“那正好,我这儿刚好有一友人赠予的上好春螺茶,一直舍不得喝,今次遇到叶兄,恰好拿来一品。”
话落,呼了一小厮来,将手中一小包茶叶交于对方,也不管对方脸色如何,吩咐其煮茶端上来。
看得出来,余常平对于茶还是有些了解的,吩咐了火候,时间以及煮茶用具等,小厮起初的轻视鄙夷眼神渐渐消失,由诧异到凝重,最后转为恭敬。
待到小厮离去,那名带叶天二人来此的女子自此楼里面的一间屋子出来,手中已经端了两盘菜。
将两盘菜放在桌上,女子对桌上几人笑了笑,转身离开。
叶天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余常平,似乎猜到了什么,不由嘴角微扬。
“这饭庄虽然名气不大,但其间菜肴味道却是一绝,叶兄、晏姑娘今日初来,在下特意选了几道招牌菜,莫要与我客气,快快请用。”余常平说完,伸手请了一下。
倒也没有与他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豆腐,点了点头:“确实美味。”
叶天动筷了,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干坐着。
小道姑与檀月自坐下后便相互对视,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但坐在二人身旁的叶天与余常平却能感到一丝淡淡的冷意。
虽同时拿起筷子,但檀月故意慢了小道姑几息,眼见小道姑同样夹起一块豆腐,她的眼皮似是动了动。
又见到小道姑吃下豆腐后,偷偷往身旁看了一眼,她的面色陡然一沉。
“砰!”
一掌将筷子按在桌上,桌子都微微颤了颤。
这让桌上三人手上动作一顿,不由看向她。
檀月看向叶天,开口道:“叶公子是吧?贫道听说你在我宗论道大会上得了头筹,此事可是属实?”
叶天放下手中筷子,将要开口的小道姑拉住,笑应道:“这事儿檀月道长只需给贵宗去信一封询问一遭便知真假,叶某在此空口无凭,不敢多说。”
余常平笑看着二人,没有开口。
檀月本想说出的话被叶天这话给堵住,心思一转道:“论道大会上天骄云集,贫道倒也没有瞧不起公子的意思,只是好奇,公子是如何得了论道大会头筹的?”
说这话时,她眼神还看了看小道姑。
叶天闻言,依然面上含笑:“道长玩笑了,道长出身苍冥宗,岂会不知道论道大会头筹是如何选择的?至于叶某究竟做了何事,道长也可一并于信上询问贵宗长老,叶某在此不敢夸谈。”
檀月眉头微皱,叶天的回答总是避重就轻,答了跟没答没什么区别。她心头有气,但叶天每次笑脸相对,况且人家的话里没有任何毛病,一句‘不敢夸谈’更是带有谦逊之意在其中。
檀月不说话,叶天却先开口了,“道长想要问什么可以直说,若是能说的,叶某必定坦诚相告。”
“行了,叶兄,檀月道长要问的,实则与皇城前些日子在太清学府与苍冥宗内的传言有关。”余常平开口道。
叶天闻言,倒是没有多少意外之色,看向檀月道:“道长想必不是个不辨是非之人,这件事情究竟真假如何,想必道长心里清楚。”
余常平叹了口气,道:“我们清楚又有何用?也不知是谁将这消息散播出去的,如今秦国许多势力中都有人时常提及一嘴,听闻前不久,还有苍冥宗弟子去往太清学府,想来便是说这件事情的。加之你二人的确消失了近二月时间,更增加了这流言的真实性。”
叶天沉默了几息,看向对面二人,道:“我听师姐说,你二人也有一些流言在秦国各大势力间传播。此事莫不是一人所为?”
余常平:“我也有此猜测,只是这背后之人目的为何?余某却是不知。而且,这流言之事倒也不算大事,几大宗门长老都不是老糊涂,自然不会因此子虚乌有的事大动干戈,无足为虑。但是,秦国世俗界中,或有大乱将起。”
“大乱?”
余常平点点头,继续道:“不错,初来此地之时,我与檀月曾被堵在城主府中。连续几日,我曾与诸葛城主谈论儒家典籍。在此期间,他多次隐晦提醒我,要注意槃瓠将军。你也知道,石垒城中除了有城主府外,还有一个将军府。二者之间不说水火不容,却也并不和睦。尤其是这石垒城,十万穿甲军乃秦国精锐,而军权在将军府手中,城主府虽说是石垒城主人,但真正的大权利还是在将军府手上。若是将军府叛变投敌,他城主府便是反对,却也无力阻止,反倒会惹来杀身之祸。再者,石垒城一旦失守,落入魏国手中,秦国北边危矣。”
余常平眼睛转动,见那小厮端着茶水上来,遂止住话语。
“客官,您的茶。”
“多谢。”
接过茶具,等小厮离开,余常平起身为四人各自倒了一杯。
茶香四溢,叶天端起茶杯小嘬了一口。
“怎么样?”余常平同样喝了一口,问道。
“沁人心脾,余味尤香,好茶。”
本想卖个关子,哪想叶天竟似一点也不心急,喝完茶后还动筷子吃了新上的几个小菜。
余常平苦笑一声,“叶兄,你这心性可真是好,在下佩服。”
“过誉了,余兄今日即叫我来,自然是有事要说与我听。能说的该说的,余兄自然会说,急有何用?”叶天笑道。
摇了摇头,余常平自讨没趣,也没有再卖什么关子,放下手中筷子,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如若槃瓠投敌,倒戈相向,秦国能够拿来抵御的军队唯有神甲军。然而,南方与齐国战事吃紧,齐国大军人数更是这边数倍,加之有源源不断的丹药供应,实力日渐强大。铁血军能够驻守铁血城几个月不失,已是不易,若是趁着这时,齐国大举进攻,铁血军必然不敌,会向朝廷增兵求援,届时,神甲军要帮谁?若是分散开来,两边都不会取得胜利。皇帝心中所想,必定是北边不能失,那么南边必然会失守不说,铁血军还会损失惨重,我秦国国力会被大幅度削弱。”
“到了那时,我大秦与齐魏两国实力必会相差许多,若是此时二者合力进攻我秦国,如何应对?”
叶天眯了眯眼,不得不说,余常平想的很远,却也很有可能。
“征军即可。”檀月开口道。
余常平轻笑一声,道:“征军确实是一个办法,但,一个精锐部队的训练需要很长时间,外加丹药的支持。丹阁势力虽大,秦国丹师也不少,可短时间内如何供应大批量丹药?而且你们不要忘了,丹阁与我们所在势力不同,秦国灭不灭,他们不关心。”
叶天杯中的茶已经喝完,叶天取过茶壶,给自己满上,又给小道姑填上。见余常平递过杯子,叶天却扫了眼檀月杯中,没有给余常平倒茶,而是将茶壶直接给对方。
余常平是个聪明人,自然猜到叶天所想,不由摇头叹息,却还是接过茶壶给自己以及檀月填上。
“余兄方才一番话说的很是在理。只是,叶某认为,这盘棋或许比这还要大许多。”叶天沉声说道。
不待余常平发问,叶天便将自己与小道姑一路上所遇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其中,花影楼自是重点。
“照师姐说的,我与晏姑娘前脚刚落入陷阱,后脚便有人送信上门,这未免太过巧了一些。而且,这花影楼势力很可怕,能够随时掌握我们的动向,却不被察觉。这样的一股势力,隐藏的很深不说,怕是已经布置了许久。更何况,叶某怀疑,其不仅有修行界的布置,还有世俗界的布置。”
余常平听得心惊,“如果真是这样,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叶天:“秦国若是陷入战乱,魏国与齐国必然会趁火打劫,除了那些自身实力强大无比的势力,以及那几个在五国皆地位超然的势力,其他修行界小势力决然不会坐视不理,插手其中。如此一来,另外两国的修行者一样会出手。到时候,这就不是简单的世俗界国战了,而是修行界之间势力资源争夺的战斗。”
“况且,齐魏两国攻打秦国,赵国与柳国岂会安然不动,坐视这两国势力扩张?”
余常平:“如此一来,五国必乱!”
叶天:“如果真是这般,那么这背后之人野心很大,他要的是个乱世,而若花影楼真有影响五国俗世界以及修行界的实力,那么下一个出于乱世的英雄,便是他了。”
……
久久无言,叶天却突然一笑,“只是猜测而已,五国之间修行势力无数,谁能真有那个能力影响整个修行界?”
气氛微松之时,叶天面色却又一肃,道:“不过,这槃瓠若真要投敌,对秦国而言,的确是个不妙的事情。”
“此事叶兄无需担心。”余常平放下茶杯,开口道:“我在这城中一个多月,靠着一友人相助,倒是查到了一个地点,颇有些可疑之处。只是此地于在下而言,不能随意靠近,因此这才搁置了下来,迟迟没有进展。”
叶天闻言,挑眉问道:“什么地方?”
余常平眼带促狭之色的笑道:“迷香楼。”
……
……
(未完待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