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男子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腰间,倏而低低笑开来。
“霍子珩啊霍子珩,明知本王是故意引他们前来追踪,却将计就计放我们走……孰胜孰负,便看日后能耐了。”
“呵呵呵呵……这样的博弈,本王更感兴趣。”
“流放之地最难缠的是那个小姑娘,亦是几个势力凝聚的核心,只要她垮了,流放之地也会重新变成一盘散沙,再不足为惧。着人攻其软肋,不惜代价!”
侍卫立刻领命,及后问道,“王爷,接下来我们是去长京还是?”
“长京就留给洪德去耍把戏吧,那里还不配本王浪费时间。”
“那长乐公主——”
“一个玩物罢了,本王对她还有兴趣的时候保她一命,没兴趣了,莫如敝履。”
……
天色近傍晚。
村庄家家户户飘出柴火烟火气息,欢笑声喁喁。
苏家小院,苏阿奶手里拿了把木梳子,把少女摁在矮凳上,就着天光给她梳头。
将易容打扮时挽的妇人发髻解开了,如缎墨发铺陈而下。
老婆子捏着梳子将少女头发一点点梳开,担心手上的茧子刮了孙女头发,动作亦放得轻柔,脸上笑褶子舒展,温和慈祥。
“自你长大就总是绑个高高的辫子,图省事。这么一想,阿奶好多年没给你梳过头发了……这头发又黑又亮,就该绑发髻,好看。”
甜宝坐在凳子上,脑袋随着妇人动作故意左摇右摆,惹来一记轻拍,“坐好,净学了你几个哥哥一刻坐不住,跟猴似的。”
甜宝,“……”真不是,她就是想逗逗阿奶。
“十多岁的姑娘了,得学学挽发髻了,舞刀弄剑学得恁快,咋绑个头发还不行了?”
“有阿奶在,我不用学这个。”
“哼,懒就懒,还油嘴耍赖。”
甜宝弯起唇角往后靠了靠,跟小时候一样靠在老妇人怀里。
吸取着那股熟悉的气息,整个人显得更为放松惬意。
堂屋廊檐下,白彧抱着毒老头大腿直哼哼,“毒爷爷,给我擦点药,疼……嘶!甜宝下手是真的重啊!”
苏家三小子跟魏离靠在一块,就蹲在廊檐下大肆嘲笑,“瞧见没,这娇气得……像不像娘们?像不像?哈哈哈哈!”
魏离忍笑,“可惜当初没能瞧见玉儿娇容。”
白彧立马告状,“苏阿爷苏阿奶,瞅瞅他们几个,欺负人啊!”
惹来苏老汉搁堂屋里抄扫帚,笑骂着给几小子一人扫了一下屁股。
前院的笑声后头传到菜园子里。
一群粗布灰衣的汉子蹲在地头围着个焦土堆说说笑笑,地上扔了一地的地瓜皮。
汉子们旁边还站着个身穿月袍一尘不染的高雅男子,微抬下巴,目下无尘,像是突兀乱入眼前场景的异类。
“长冬,再来一个!咱自己地头种的,煨着吃贼香!”苏大从土堆下扒拉出煨熟的地瓜,寻了个形状好看的在手上左右倒腾,手感没那么烫了才递过去。
百晓风自上而下斜视那个黑乎乎的地瓜,片刻后才不甘不愿般伸出灰扑扑的手,半推半就接了吃。
苏二这时从前院溜回来,跟一群翘首以盼的人悄声道,“那圣旨我看了,还特地摸了下,也就是一张比较软的布罢了,没什么特别!”
百晓风,“……”呵,你这等见识本座是服气的。
土包子,这辈子怕是没见过蚕丝绢。
但是地头上除了他全是土包子,一听这话纷纷眼睛冒光,“就算是布,肯定也是非同一般的布!那可是只有皇上能用的东西!能摸一回这辈子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