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许家太太过身前,便为许颢安排好了出路。
在庙里守孝三年,之后还俗入仕。得官位平冤案,严惩杀害嫡兄凶手,延续许家长房血脉。
因许二叔在军中有些势力,所以许太太主张许颢走科举出仕的路。
住持叫许颢过来,便是因为眼瞧着三年之期便要到了,问一回许颢的意思。
许颢神情寡淡,视线淡淡扫过,带着几分清冷无波,仿佛此时说的事情与他不相干。
他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很满意,并不想去改变。
“惟此百年,夫人爱之,惧彼无成,愒日惜时。存为世珍,殁亦见思。”接过住持递过来的茶,许颢想起一篇自祭文,垂眸淡淡的道了出来。“是非对错,千秋功过,在人心,在天地,......古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前仆后继者,求仁得仁尔。”
眼睛透过茶杯飘散的水雾,有些轻浅的水波,“悟空以为,世间万物理应顺其自然。得失不过缘浅缘深,岂敢强求。”
睿亲王一代枭雄,父亲忠正一世,太太算计一生,说来不过是执念太重。
就像手中握着一把流沙,越是握紧,就越是留不住。然而既然注定是留不住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苦苦去追寻?
本来无一物,何...必呢?
住持听到许颢如此说,仿佛并不意外。摇了摇头,“自你入我佛门,便晓你悟性极佳,极有慧根。此时尚有些言之过早,且待来日吧。”
通透,也并非是全然的通透。
许颢闻言放下茶杯,起身行了一个佛礼不急不缓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在观音庙的房间,正好与正在搬东西收拾院子的贾家下人碰上。
之所以知道是贾家下人,还是因为贾家出来的人惯常爱将‘我们荣国府’这几个字挂在嘴边。
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许颢便又听到那些下人如此这般说。
听到荣国府这三个字,许颢不由又想到了那个让他感到好奇的小姑娘以及那个被他当成书签用的小刀片。
她好像叫...苏绯歌。
思绪只在这个名字上面停顿了一息,便被庙里的钟声打断了。
收回思绪,许颢转了方向朝着正殿走去。
......
在绯歌那肤浅的审美里,许颢就仿佛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积石如玉,郎艳独绝。
又自带一种傲雪凌霜,霞姿月韵的清雅。
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让绯歌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然而在旁人眼里,许颢虽美却死气沉沉,不似他人鲜活明亮。
至少在贾家下人眼里,不及贾琏贾蓉等人。
绯歌没有架子,小红和几个小丫头在廊下说刚刚在院外看到了一个小和尚如何如何。听她们一说,绯歌便知道这是说许家那个小和尚呢。可惜审美不同,没办法跟她们聊这个话题了。
绯歌无法接受这个时代的男子擦脂抹粉,她们更接受不了在绯歌眼里长的冷酷有型的男人。
审美差了几百年,真心沟通不了。
╮(╯▽╰)╭
想要写一笔好字,不是一朝一夕。绯歌来了观音庙以练字为主,抄经次之的抄了一会儿金刚经,又叫了小丫头过来添了一回碳盆,便让她们回屋呆着去了。
姑娘家家的最怕受寒,死冷寒天的,再冻坏了她们这些小姑娘。想到这里,绯歌又叫了林之孝家的过来。
“这里不比咱们家,大娘一会儿派人去买些碳回来,夜里各房多置两个碳盆。再有,拿银子买口锅,在院子里煮些姜汤,大家热热的喝上一碗,免得跟着我出来再冻坏了身子骨。东西不怕多,走时捐给庙里便是。”
林之孝俩口子都不是那嘴喜欢说奉承话的人,听了绯歌的吩咐学了一遍,便站在那里等着绯歌还有什么话。
绯歌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心里不由又感慨了一回‘时间都去哪了’。
李纨秋天入府,晃晃悠悠冬天就又到了。眼瞧着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腊八节了,绯歌不由又想到去年腊月初九那天的事。
去年冬天绯歌一场风寒拖拖拉拉两个来月才好,其实除了想要错过贾家年底的祭祖热闹外,还因为腊月初九那日夜里,绯歌风寒还未好透又跑出去给她老子送了一回纸钱......
“大娘帮我买些纸钱回来罢了,悄悄的别叫人看见。”
去年她生病,白天也没出去。等天黑了按着早前的记忆跑到一家扎纸铺子,准备来个‘自助服务’,哪想到她那边刚将要用到的纸线等物打包好,银子也才刚放到柜台上,就发现不远处有一双发光的眼睛。
绯歌是怎么也没想到,小小的扎纸铺子里会养那么大一条大狗,直接吓出一身冷汗。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顶着一身冷汗在冬夜的十字路口烧纸钱。
林之孝家的不知道绯歌要干嘛,但她有个好处就是嘴严,不会主动问也不会主动往外说。接过绯歌给的银子转身就麻利的办事去了。
等林之孝家的走了,绯歌打了个哈欠。早起出门太早,这会儿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绯歌将发上的三五样发饰随手摘了,也没脱鞋只侧躺在榻上趴着。
好无聊呀~
想刷微博,想看热搜,想看最新的综艺节目......
观音庙里的素斋也是一绝,听说掌勺的原是许府的家奴。绯歌打发了其他丫头,留小红一道用了。
用过午膳,绯歌就带着小红出去逛观音庙消食去了。
这里本是一座一等子爵府,时过境迁,依稀还能看出当初的规格。不过经过时间,香客,游客以及佛法的影响和熏陶已经没了勋贵人家的显赫贵气,多了些随意从容和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