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如今的老皇帝清楚战乱的苦,即便想废掉戚家,但事关北疆,他也按耐了一年又一年。
不仅按耐,还极关注北疆的战况,一年年粮草兵甲从不断送。相较之下,只做了两年皇帝的秦钺就轻狂多了。
第一年就应了朝臣们的都奏折,觉得北疆军用耗费太大,上来便要裁军消减开支。还是忠意伯带着数位已经归隐的老臣c各个世家,以及戚老夫人披着御赐的火凤披风c龙头拐杖上殿,才硬生生熄了秦钺消减北疆驻军的心。
却也明着没能消掉,暗地里派心腹运送粮草,借匪患私吞军粮。
使镇北侯大怒,着命戚蔺率一万骑兵,沿路剿匪。
但土匪一个个都说:“我们也是过不下去才迫不得已落草为寇。可我们那里敢劫声势浩大的运粮队,你们是保我们老小的人,莫说我们没这个能耐去劫粮。就是有,那可是让人戳脊梁骨的事,一辈子都要遭人骂,死了连阎罗殿都没脸进。我们就是在这山头上啃树皮,也绝不动这半点粮!”
戚蔺也知道他们没有劫军粮的能耐。只逼问了几句,便直接把这些人的名字登录在册,充入军中。
这些匪都傻眼了。
而戚蔺却不咸不淡的说道:“都是以命博食,如今随我做兵,来日多杀些蛮族,日后归家,总不至于羞入祖坟。”
这些匪听到祖坟二字,便纷纷熄了逃窜的心。
他们是荒年里不得已才做匪,但既然已经落草,想再回家就难了。被发现自己死也就罢了,还要牵连妻儿,还不如当自己死在了外面。
去北疆虽然九死一生,但死了也是光明正大的死,是有名的鬼,不是死了都恐牵连家小,不敢标明姓名的无名鬼。
在这封建迷信的秦天,不入祖坟便意味着死了也无人供奉。而秦天人们更信奉的是,不入祖坟死后无法投胎。
这才是他们最在意的事情。
而随着前几路土匪以良身充军的消息传开后,戚蔺大军所至,甚至有土匪主动投军。并且土匪很愉快的告知戚蔺军粮是什么地方被劫,劫到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有土匪,那里的土匪应该知道那些人的去往的地方。
主动投军的土匪很热心肠,被他们点了名的土匪心里也热的很,只可惜此热非彼热。
而山间的土匪虽然难剿,但土匪少有极大规模,一万精兵剿匪,和杀鸡的宰牛刀区别不大。何况领军的还是恶名昭著的鬼面将军。
戚蔺大军一路杀过去,一路的土匪纷纷来降。
以土匪名义劫粮的人心里在骂娘,因为沿路的土匪在卖他们的路径,卖他们的名号,沿途的百姓也在悄悄的指出那里有人偷偷路过。
没几日戚蔺就杀到了他们所在的城池,轻易的夺回军粮,并且剑指运粮大臣。唬的这人惊惧自杀。
但秦钺自此便认定戚家过于嚣张,觉得忠意伯不识抬举。
杜凝云从不觉得北疆驻军多些有错。
前朝灭亡,世家造反是一。前朝裁军后,天狼国破关直入,使百姓求生无路更是一。
前朝已是前车之鉴,偏秦钺一心想走前朝的老路子,如何不是大错特错?
只是那时的杜凝云只是想想,后来秦钺挂了。而此时的杜凝云已经把打压秦钺和杜凝霞的事情提上日程。
如今杜凝云还在温雪院,和大夫人谈文星报一事。
而忠意伯那里就不一样了。
忠意伯才斥退打搅他的小官,没一会儿就又被人打断,一抬头还发现打断他的是熟人。
戚蔺!
“今日又无休沐,你怎么有空来寻我。”忠意伯一挑眉,目光带着几分不善。
戚蔺看出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但还是说:“岳父大人,小婿有一个不情之请。”
“讲。”忠意伯搁下笔,看向戚蔺的眼神越发的不善。戚老夫人和戚夫人这两个女眷只能去寻自家夫人。
上次遇到戚蔺之后,戚蔺便恳求他答应提前嫁女儿,这次又来找他。忠意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又想让他提前日子吗?
而戚蔺果然说道:“岳父大人北疆那边传来消息,天狼国蠢蠢欲动,所以”
“所以老夫人想让你来告诉我,你们有想把日子提前?”忠意伯眉头皱的死紧。
虽然说云儿的嫁妆早已备好,听夫人说嫁衣也已经绣好,配套的首饰等也皆以备齐。
但他忠意伯府的女孩愁嫁吗?订完婚不过两三月,就把女孩嫁出去。有这么急么?
忠意伯当即要摇头。
而戚蔺说:“不是提前,是延后。”
忠意伯看向戚蔺,眼中倒是多了几分玩味。
年已二十的戚家戚修和,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高龄未婚男青年,只是旁人是因为各类的缺陷,而他是因为北疆的战事。
忠意伯忍不住说道:“不急了?”
“天狼国提前在关外露面,今年天狼国旱的厉害,牛羊所剩无几,他们为了活必定对北疆发起猛攻。家父虽然正直壮年,但多年征战身上旧疾颇多,不宜亲自上阵,我尽快前去北疆稳妥些。”
毕竟天狼国今年如此猖狂,也是拿定了他身在京城,他岂能给对手猖狂的机会。
戚蔺想着,认真的说道:“我是想请岳父大人准许我”
戚蔺话还没说完忠意伯脸就已经黑透了。
这货瞧着凶的厉害,追女孩子却全靠他这个岳丈大开方便之门。当他这个做岳父的不会故意为难女婿?
“你几时要走?”忠意伯心中不爽,却还是问道。
“明日。”
“这么急?”忠意伯眉头皱的越发厉害,今年的北疆到底危急到何等地步了?
“你有多少把握。”忠意伯忍不住问道。
“十成。”戚蔺思索了片刻,正色道。
“十成?”忠意伯一愣。十成海急个什么?
戚蔺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自北疆立城后,北疆便成了重中之重。北疆屹立不倒则秦天屹立不倒,北疆若破,入关之后便是畅途。今年北疆外又何止天狼国受旱,今年各国蛮人集兵来犯,只能胜,不能败。故而十成。”
忠意伯沉默了。
那些蛮族论兵数不敌秦天,但他们多是骑兵。他们秦天守城容易,想剿灭他们却是难上加难。
但守城北疆城虽大,北疆却更大。
想守住北疆,那里能只守北疆城,小股流窜到北疆内部,肆意劫掠的蛮人才最可恶。最难防!
忠意伯想着,只听戚蔺说:“北疆不会被攻破,他们联军也别想攻破。还请岳父大人同意小婿和云儿告别。”“若无事现在便能去,带上我这腰牌,让昭儿带你走小路过去,必定无人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