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岳先生闻言,嘴角微抽。
都说真大贤有不拘一格者,游走于市野,唯有眼力卓绝着能辨认出。
他见这木匠和几个文人大不相同,虽然一副劳苦的模样,但站在几位文人身后,又时不时应答一句。他还以为是什么大隐于市的大贤,却不想是他想多了。
这不是大贤,这是一位木匠。
文岳先生忍不住笑自己眼拙,却不肯承认,厚着脸皮说:
“君何必自谦。你既是雕刻木板之人,就更该一起商议才是,毕竟这什么能雕,什么不能雕,什么雕出来好看,我们这些文人那有你们清楚呢,你说是不?”
木匠闻言,嘴唇嗡动了几下,一张黧黑的脸也透出几分红来,才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是个粗人,我。”
而几个站在一起商议的文人也回头说:“术业有专攻,若我等所议有错漏,请君直言。”
木匠的脸越发红了,头也低的更低,他活了这么多岁,还是第一次被人以‘君’称呼。
士农工商。他们这些为工匠,那里担得起这一个‘君’字。
木匠想着,忽然听三个文人笑道:“我们来时便有人交代过。说你虽非名匠,但也是手艺极好的小师傅,原来雕年画模板时多有令人惊奇之处,所以特地请了你来。”
木匠点点头,却没有半点因此骄矜的意思。
旁边的侍从也跟着笑嘻嘻的说道:“我家居士说了,里面每一篇著作都会标了著者的名,是真名还是字c号,诸位请便。小师傅,居士说要雕的模板大,字又小还带画c又要排版规整。实在太熬人,准您在模板的边角寻个地方,留下您的名字,标明您是模板的雕刻师傅。”
这可让木匠有些受宠若惊了。
虽然这受宠若惊,随着众文人拿出一大张纸,告诉他模板的大小就是这整张纸的大小后,只剩下惊。
“这”
“小师傅,我们内容还在商议,木板石板都已经放好,旁边的院子正是专门辟出来给你们用的,你们可以先以这张纸的大小,做些边框了。”几个文人笑的很温和。
木匠有些欲哭无泪,但还是依照侍从的带领走过了一道门,才进了一个院。
这院子和文星阁原本是两个院子,如今都买下来,打通做文星阁大院的小院子。
木匠走进去,里面已经放着他能用的上的各种物件。
这也是因忠意伯出手阔绰,底下人也乐的去大手,四个人轮流看了杜凝云写的寓言,一个个表情都有些精彩。
揽月居士看来,这揠苗助长何其愚,亡羊补牢又何其可笑。
蒲先生却觉得拔苗助长是为了告诫世人要有耐心。亡羊补牢是想让世人知道,羊圈里还有羊及时把破了的羊圈补上,是事情尚可挽回,及时挽回,为时未晚。
唯有柳先生哭丧着脸,怎么想都是主家极其不满意他们弄好的文星报,特地写两则寓言来讥讽他们。
可他们也没辙。
没两天。
新的印好的文星报再次送到杜凝云和忠意伯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