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高死死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些异样。少女沉静从容,面上无悲无喜,他什么都看不出。
于是又想,程昭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丫头而已,又在乡下长大,能学会些什么。
他轻视女人,轻视程素素,如今又轻视程素素的女儿,程昭。
“这事,是我那个农妇母亲数次上门逼迫,她说入赘对不住许家列祖列宗,后来素素死了,程老爷子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为了不叫我为难,便将家业交予我,特意允许我改程府为许府。”
许志高还是一贯的说辞,将他自己摘得干净。
程昭眯眼笑了下:“原来是这样,父亲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一定会救父亲出来的。”
有了她这话,许志高放下心来,眼底有了光亮:“阿昭是家里最出息的女儿,你放心,等你嫁人的时候,我会备上一份最丰厚的嫁妆。”
“多谢父亲。”
他轻快地坐下来,后背倚着墙,眸光慈爱地看向程昭。
瞧,程素素帮他一步登天,过上了好日子,即便是死了,她的女儿也能帮到自己,程素素还真是他命里的福星啊。
此刻的他已经在想着出去之后的日子,面上有了满足的笑。
程昭爱极了给人希望的感觉,趁心怀希望的时候踩上一脚,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她喃喃:“可惜女儿有心无力。”
许志高猛然抬头:“什么意思?”
“父亲真以为抓错了人?这里是监牢,若非有铁证,谁敢贸然抓人?”
“什么铁证?”
“父亲对紫竹似乎不大好,许雨筠出事时,父亲也没出手,所以,紫竹说了些事,还拿出了陈年的证据。”
紫竹,是紫竹?
许志高不是没有这个猜测,可是紫竹已经疯了,又被关在花茶庄里,怎么会有机会出来?
许志高慌乱起来:“那你,知道什么?”
“我?我自然是信父亲的话,父亲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不过世人相信紫竹,我要如何赢过世人,赢过律法,救父亲出去呢?”
许志高卑微地扯着她的裙角,恳求道:“阿昭,你也说了,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你一定不能见死不救的,是不是?”
程昭仍然笑着,嘴角的笑意却残忍阴刻:“那你,给我母亲下毒的时候,下手杀我祖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了!
许志高惊得后退,片刻后,求生的欲望战胜了恐惧,他仍然嘴硬:“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阿昭,我是你父亲,你不能不管我啊!”
程昭拍去衣裙上的尘土,冷漠道:“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刚刚那糕点,里头有毒,亦是紫竹姨娘吩咐我送来的,您若是有什么遗言,可以同我交待交待。”
糕点有毒?
许志高抠着喉咙,企图把东西吐出来,可他太饿了,什么都吐不出来,反而呕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一片发霉的稻草。
“真的有毒,”许志高神情疯狂,“程昭,你居然弑父,你会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