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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惹不起送得起

小郡主恶狠狠的踢着石子,小声怒骂着这位差点将祸事引到家里的恪表嫂,石子踢远了还要追上去踩几脚。

表情咬牙切齿的,五官差点皱成了一团。

奶凶奶凶的。

十一皇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边,看她激情澎湃的跟石子掰头,心里忽地涌出一股冲动,感觉那个石头莫名有些幸运呢。

他想……

“她怎么可以这样啊!”

十一皇子一秒回神,听她碎碎念个不停,看她丸子头上粉色的流苏坠子速度极快的甩来甩去,像是在表达主人的愤怒。

嗯,凶萌凶萌的。

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十一皇子只感觉心软成了一汪春水。

黎三哥和恪表兄疾步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风姿绰绰的少年郎,甜软可人的小姑娘。

她在闹,他在笑。

作为亲哥,黎三哥觉得他的手微微作痒,伸手召唤:“阿舒——”

“三哥。”小姑娘哒哒哒的跑过来,见恪表兄面带笑意的看着她,傲娇的转开了脸,抓上黎三哥的手拖着他往花厅走。

不等黎三哥开口邀请十一皇子先行,回头招呼只看着她笑的十一皇子:“走了。”

十一皇子笑着摇了摇头,抬脚跟了上去。

花厅里,黎老爷子过了气头,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目光深沉。大姑奶奶尚不清楚情况,柔声给弟弟说着好话。

看到侄孙进来,正要请他帮忙做和事佬,又看到跟在侄孙女后边的皇子殿下,大姑奶奶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大姑奶奶瞅了瞅拉着侄孙女站到旁边的皇子殿下,柔声给黎三哥说道:“平哥儿,你表嫂是个粗粗笨笨的乡下妇人,没知会主人家就在家里过聘,这是我们不对,坏了礼数。你帮我给你爷爷说说好话,叫他别气了。”

黎三哥瞟了眼椅子上表情冷漠并不打算开口的老爷子,请大姑奶奶坐下说话。

他不像是老爷子,对这位表兄有爱屋及乌的感情。打从下人那儿知道这门亲事之后,在门口撞上被下人找回来的恪表兄时,三言两语就试探出来他也不太清楚状况。

倒像是这门亲事是表嫂瞒着一家之主定下来的。

黎三哥请恪表兄坐下,跟大姑奶奶说道。“大姑奶奶,咱们两家虽只是远亲,爷爷却一直拿恪表兄当一家人。但恪表兄给女儿结亲,甚至一声不响就将聘礼往黎家抬,却不知会主人家一声,倒像是这门上牌匾写的是许府,我们姓黎的借居于此……”

黎三哥没将话说完,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但凡有一点廉耻之心,听到主人家这样说,就该请罪。

完全不知情的大姑奶奶羞红了一张老脸,张了几下嘴,都开不了口。

倒是办错事的恪表嫂,虽然不语,但是腰杆挺得笔直,像是底气十足。不知是这门亲事给她的底气,还是根本没把黎家当亲人。

黎三哥不去看恪表嫂的作态,只质问恪表兄:“只表兄不通知我家一声,将聘礼往我家抬,这个就不厚道了。外人倒分不清楚,究竟是我黎家的喜事,还是你许家嫁女。我家就三位女郎,早就儿孙绕膝的两位姑奶奶,还有就是刚六岁的小姑娘。”

恪表兄猛地看向妻子,看她不敢辩驳。心下暗气她不跟自己商量就给秀丫头定了亲,到底是多年夫妻,家丑不可外扬,只想着私底下再教她,口上先将这事认下:

“是我疏忽了,原是想借着舅公的脸面,给她抬抬身份。”

这句自贬的话说得无比艰难。

黎三哥嗤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娶妻嫁女,是大喜事。表兄何必瞒着我们?这十几台箱子,若不是殿下瞧见问了一声,怕是进了黎家,我们还不知道呢。”

“十几台……?”恪表兄惊得喊出了声,“谁家?”

恪表嫂喜气洋洋里又带了些自得,“是江南制造局郎中大人家的二公子呢。”

黎三哥看恪表兄被‘江南制造局郎中大人’这几个字砸得头晕眼花,知晓他消息滞后,看不见其中的利害关系,看在大姑奶奶的面子上,提点了他一句:“近来京中风声鹤唳,江南和两淮的局势凶险,这门亲事怕是没有表兄想的那么好。”

恪表兄只听着,也不说话。

看恪表兄的态度,自觉尽了亲戚情分,黎三哥语气里带了质问。“外人可不管是我家客居的亲戚嫁女,只看到这个档口,十几台箱子进了黎家,不出一日,全京城便以为我黎家和江南制造局有牵扯。假若江南一案出点事,黎家便跟着遭殃。”

大姑奶奶听明白了,猛地看向孙媳妇,高声骂她:“无知!这是行贿!”

“是我疏忽了。”大姑奶奶向弟弟告了声罪,又强硬的对孙媳妇说道:“你明天就去把这门亲事给我退了!”

在大姑奶奶面前向来温驯的恪表嫂立马抬起了头,眼睛里带出几分凶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秀兰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我做主!”

大姑奶奶气了个倒仰,问她:“没有黎家,你能攀上这门亲事?你这是在给人家招祸,你的良心都喂了狗了?你马上给我退了。”

恪表嫂咬着嘴唇,只恨恨的说:“我不!”

大姑奶奶闭了闭眼,冷声吩咐一手养大的孙子:“恪儿,你马上去把这门亲事退了。”

恪表嫂恨得眼睛通红,望着沉默的丈夫,表情凶狠:“我是嫁进你家的,是外人,我说话做不了主。但是许恪我告诉你,秀兰也是你的女儿。只要她嫁过去,一辈子穿金戴银,吃穿不愁。你要是敢阻她的富贵,我跟你拼命!”

至于黎家的祸端,两家人,管他们什么事。

大姑奶奶提高了声音喊,“许恪——”

空气凝固,气氛紧绷。

缓了半天,只听得恪表兄说:“祖母,秀兰是您的血脉,她富贵了,您的日子也好过。”

他低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他的选择和态度,叫一手养大他的老祖母感觉心在滴血,仿佛插了千万把刀子似的。

大姑奶奶指着恪表兄的手都在抖,哑着声音问他:“这样的富贵我不稀罕,做人起码的良知呢,我就是这样教你的?”

恪表兄垂着头,也不说话。

大姑奶奶捂着心口,急促着出了几口气,望着天将眼泪倒回去,颤抖着声音问:“你是我亲孙子,这是我亲弟弟,都是我的血肉至亲。我只问你媳妇一句,你叫人将聘礼送到黎家,为何不通知你舅公?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恪表嫂搅着衣襟不搭话。

“是他家要求的吧?你们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觉得无所谓。”大姑奶奶老泪纵横,这些年再苦再难的时候,都没有此刻来的心寒。“我是许家的媳妇,可我也是黎家的女儿。你们攀着我的关系靠上了黎家,给我娘家惹祸,把我置于何地,把我置于何地啊……”

声音越来越小,倒有些心如死灰的感觉了。

老爷子将手上茶盏往手上一放,沉声说:“送客。”黎三哥给恪表兄做了个请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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