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想想办法,尽量帮你争取到。”石原河说道:“不过你也要做些事情,昨夜那一场大战,你要写一份奏章,老夫帮你递上去,然后那些魔树的残躯传送一些出来,我一并交给朝廷,让朝中诸公和陛下都看看你们的功绩。
他们需要明白,这一次可能是妖族的试探,七杀部实力雄厚,手段诡异,牠们一定有办法绕过天火,攻入我朝,所以朝廷需要你们。”
宋征点头:“好。”
他跟虎骄兵相比,一大优势是他乃是读书人出身。当年武修虎骄兵每到写奏章的时候就格外头疼,他专门每年花费三百元玉,养了一位幕僚帮他处理这些公文——只是普通人,并非修士,一年三百元玉是个极其昂贵的价格,可想而知虎骄兵苦于文案到了什么地步。
可是宋征呢,许久没有拿起毛笔了,他还适应了一下——已经习惯了拿剑的手,重新拿起笔来——他写了几个字,左看看又看看,觉得有些丢人,愧对自己诗书传家的门风,于是撕了重写,练了一会儿字,他摊开奏章,笔走龙蛇,洋洋洒洒三千字,一气呵成。
然后……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搁下了毛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当年和父亲一起读书的画面,孺慕之情忧在心中升起,冲的他眼睛有些发酸。
他黯然片刻,吹干了墨迹封装好,然后喊了一声,外面有亲兵进来,将已经准备好的魔树残骸交给他。
天眼骨符可以传送,他直接送给了石原河。
石原河乃是文修,境界极高,文章的造诣也很深,收了宋征的奏章之后当时没有多说,关闭了天眼骨符之后,将奏章先给了水一清:“一清,你帮他看看。他是个战士,就算以前读过一些书,也肯定已经荒废了,更不知道应该如何写奏章,你尽量帮他改改,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奏章写得好,朝廷才能重视。”
“好。”水一清答应了一声,把奏章接过去打开来看着。正好是中午,他一只手拿着朱笔随时准备批改,一只手拿着灵粮蒸的馒头,蘸着辣酱吃着。
石原河另外有事出门去了,等他回来,看到水一清聚精会神的看着奏章,不由得一笑,自己这位幕僚一向尽职尽责。但紧接着,他吃惊的看到,水一清用灵粮馒头蘸了一下朱砂,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他张大了嘴,差点喊出来。而水一清好无所觉,吃下去这一口,又蘸了一下朱砂,咬下去一口!
他猛然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不会吧?”
他年幼的时候读书,也曾听大儒讲过一些先贤的故事,其中就有读书废寝忘食,将馒头蘸了墨汁吃下去的。但真人真事,他却是第一次见。
这说明什么?说明宋征奏章写得极好。
他立刻冲上去,一把扯过来。水一清正看得入神,忽然眼前的奏章没了,当即大恼喊道:“什么人如此放肆……啊,老大人,你这是……”
石原河飞快的看着,水一清看到自己手中的馒头,忽然明白了,哑然失笑:“想不到啊,这小子真是写了一手好文章!”
石原河猜中了一半,宋征的确不擅长公文。这一份奏章,完全是当做了文章来写,一些奏章的要素和忌讳,他完全懵懂。但是仅仅从“文章”的角度来说,用词凝练,毫不浮躁,表达极为准确。
区区三千字,将天火落下后数次圣旨,到他昨夜力战万年魔树,描述的清清楚楚,曲折无比扣人心弦。其中的绝望、挣扎、痛苦、以及对于生的渴求,表达的淋漓尽致。
石原河是真没有想到,在边塞的皇台堡中,竟然藏着这么一位文学才俊。
水一清凑了上来,两人一起将奏章又读了两遍,回味许久。
他们知道皇台堡中的情况,但是对于每一次圣旨的经过,细节并不知晓。宋征的这一篇文章,往往几个字,就能描绘出当时的惊险,让两人身临其境。读罢掩卷,心中一片凄然,对皇台堡中还活着的那些人,有着深深地同情。
正常人,哪怕是修士,一生有那么一次两次险死还生的经历,已经足够惊心动魄,甚至可能形成心魔,一辈子都无法突破。
但是皇台堡里的这些人,以宋征为代表,每一次圣旨都要拼尽了全力,经历过至少一次生死考验,他们该是何等的痛苦?
“唉……”水一清长叹一声,道:“大人,这本奏章不足之处甚多,犯了好几个忌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一个字不改,给他递上去。”
石原河赞许道:“正该如此!这是皇台堡第一线的将士,完整经历天火每一次圣旨的幸存者写下来的心声,文章锦绣,最能打动人,应该让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的鄙夫们好好看一看!”
水一清道:“那……就这样交上去?”
“一字不改!”石原河说道:“不仅如此,还要宣扬于天下!”
……
石原河在皇帝面前惹厌,那些近臣们,故意扣下了他转递上去的奏章,这一耽搁,就不知道多少天了,而宋征这一篇文章,反而在洪武天朝境内慢慢的流传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