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怎么凶恶之人所图的,都是建立在这个人世间基础上的东西。
可现在,他的道,或者说他的想法,却是要动摇整个人间的根本。
论凶恶……
何人能及?
于是,整个厅屋之中,陷入了一种死寂一样的沉默。
直到,守臻不知道从哪端来了一个点心盒子,自顾自的迈步走了进来。
他无视了狐裘大人和李臻,就这么捧着点心盒子,来到了桌前,拿起了属于李臻和她的那壶茶,端着放到了另外一把椅子旁边的小桌上。
落座,倒茶。
挑出了一个散发着杏仁味道的点心,一口一口不紧不慢的吃着。
一块点心吃完,他喝了一口茶。
接着眉头一皱。
觉得茶水有些寡淡,目光看向了心意相通的李臻。
于是,李臻递过去了装着茶叶的竹筒,说道:
“将就将就,回头咱们研究研究,看看怎么把红茶弄出来。那就是贵族吃法了”
“嗯。”
守臻点点头,往茶壶里倒了一些茶叶后,又摸了摸壶身。
发现茶水有些冷后,走到了狐裘大人面前。
“坏女人……”
“……”
李臻嘴角一抽……
可守臻压根就没理会他的想法,自顾自的说道:
“水有些凉,帮帮忙。”
“……”
根本没注意到守臻什么时候来了的女人眉头紧皱,看了茶壶一眼后,那一壶茶水就开始自发的冒泡,滚开。
守臻掉头就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继续品尝着这些“新鲜”的味道。
而也是因为他的唤醒,回过神来只觉得后背已经一片寒意的女子眉头紧皱的重新看向了李臻:
“这就是你的道?”
“嗯,这就是我的道。”
“……”
不知为何,看到他那大大方方承认的模样,狐裘大人心头的寒意便愈发浓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此时此刻那股恐慌已经成了心中盘旋不散的阴云。
让她忍不住问了一个异常愚蠢的问题:
“为何?”
“因为……这个世道,太残酷了些。”
明明要做在所有修炼者听来,都可以说是灭绝人性的事情。
可偏偏李臻的语气里却满是一抹悲悯。
甚至是大言不惭的在诉说“残酷”。
“那妖族怎么办!?”
再也受不了这道人疯狂的念头,狐裘大人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激动:
“你这样要被万人唾骂的,可知晓!?没了修炼者,那妖族你要如何抵挡!?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人族被屠戮一空?”
“所以,我没继续往前走了。”
冷不丁的,李臻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他没看狐裘大人,恰恰相反,在看老三。
老三吃的可真香啊……
这个念头一起来,守臻就抬起了头,手里那块酥饼递了过来:
“一起?”
“不了不了,你吃吧。”
李臻笑着摇摇头,接着才对狐裘大人说道:
“大人,我与你,要去一趟极北之北。”
狐裘大人一愣。
“……去那做什么?”
“去解决你的问题。”
李臻把自己在那一瞬息的全知全能中,看到的,诉说而出:
“想要救大人,天地之间唯有那条妖龙的心头血。我要取它心头之血,然后……与大人共济长生。只有这样做,大人才能活。”
“……????”
此时此刻的狐裘大人双眸里的荒唐已经被一股不知所云的无语所取代了。
她忽然发现,她竟然听不懂这个道人在说什么。
可就在这时,守臻忽然开口了:
“你和她说太多,她也听不懂,你现在只需要解决她最根本的疑惑就好了。你不解决她的根本疑惑,她就会认为你是个比她还疯狂的疯子。”
“……”
李臻嘴角一抽。
这时候你来添什么乱?
可守臻却同样没搭理他那无语的表情,而是对已经看过来的狐裘大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修炼者是这个世道最大的不公,这是我们的认知。而如果没有修炼者,这个世道会不会比现在更好,我们不知道。但一定不会比现在更坏了。至于你担心的妖族……”
说到这,他微微摇头。
用一种最平静的态度,诉说着一个嚣张至极的话语:
“交给我。”
“……”
狐裘大人还没反应过来呢,谁知李臻却赶紧摆手:
“他开玩笑的他开玩笑的……瞎说什么大实话!”
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守臻:
“我心里是这么商量的吗!不得共赢吗!”
“那要谈崩了,不就是掀桌子?有区别吗?你凭什么指望你那几句话,别人就给你抛头颅洒热血?……更何况,那是妖。”
“别种族歧视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劳永逸永绝后患最好。”
“……”
……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
洛阳,东宫。
坐在床榻上,一直看着这边好戏的守静忍不住笑喷了。
对嘛。
没错。
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
“……”
李臻有些无语,转头又赶紧对狐裘大人摇摇头:
“大人别怕,守臻是好人……就是糕点吃多了,这会儿被猪油蒙了心了!总之……这就是贫道的道。下一步的打算也很简单……我知道大人想要什么,担忧什么,所以……会帮大人一起处理完这边的所有事情。而在这之后,还请大人跟我去一趟极北之北。而等解决完了大人的事情后……”
说到这,李臻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无比:
“贫道就该开始自己的事情了。”
“……你要消灭所有修炼者!?”
此时此刻的狐裘大人心头一片冰冷苦涩。
为什么……
为什么他到底还是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为什么?
她的眼神陡然出现了一抹悲伤。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道人一般的模样。
可李臻在看到了她的眼神后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摆摆手:
“不不不,大人,怎么可能……贫道又不是杀人魔。贫道是道士,怎么会做这种疯狂之事?”
说完,他指了指天上:
“贫道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的。”
“……什么?”
只见道人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无比,却又意味深长:
“把天,捅个窟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