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号角声。
再然后,就是那群逐渐察觉到自己与天地之炁切断了联系后,面露恐慌之色的修炼者。
而当所有人出门,看到了那道冲天的光柱后,不约而同的开始朝着城主府的方向聚集,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历阳城不是已经拿下了么?
怎么发出了如此变故?
虽然不能动炁,可还是越来越多的修炼者与兵卒出现在城主府附近,然后看到了始作俑者后,不由分说的,直接把二人围了起来。
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可偏偏,狐裘大人就像是没看到一般。
一直等到人来的差不多了,她才终于摆了摆手。
“哔”都让她给装了。
而当牛做马的李老道则驱散了金光,跟个小仆役似的,往她后面一站。
看起来人畜无害。
可就在一众修炼者重新感知到了炁的存在后,这些人看向李臻的目光已经不足以用忌惮来形容了。
那杀意简直就差直接的告诉李臻,他们想要一齐上前,把李臻五马分尸。
偏偏道人脸上无悲无喜……
似乎压根就没察觉到任何杀意一般。
沉默静立。
直到,狐裘大人开口:
“怎么,杜大总管刚拿下历阳,便失了胆气,不敢出来见我了?”
话音落,城主府内,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原来是侍郎大人大驾光临,杜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声音到,人群分开。
身上还缠着几条绑带的杜伏威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先看狐裘大人,看了两眼后,目光直接集中到了李臻身上。
他的身躯本就魁梧,哪怕没有如同昨日那般穿着铠甲,也未曾动炁,可在城主府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臻时,也自然而然的有一股很强烈的压迫感。
“不知……”
看着李臻,他礼貌开口,彷佛刚才那阵动静就没发生过一般:
“这位道长又是何方神圣?”
李臻刚要开口,狐裘大人便直接说道:
“他?不知名的一个小道士罢了。”
“……”
李臻嘴角一抽。
行吧。
咱就是个无名小卒。
于是,躬身一礼:
“山野小道李守初,见过居士,福生无量天尊。”
“原来是守初道长,失敬,失敬。”
杜伏威客气拱手,接着手往后一引:
“侍郎大人大驾光临,杜某有失远迎,请入内一叙。”
“不必了。”
他本意是邀她入内详谈,可平静的声音却直接响起:
“本官终究是来慢了一步,想不到这历阳的战事结束的如此之快。而既然你在……这么说,陈陵终究还是败了?”
她平静的说着谎言。
阐述着一件早已知晓的事实。
而杜伏威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便的礼貌而克制:
“侍郎大人所言甚是,这一战,是杜某与兄弟们赢了。”
“这样啊……”
女子的声音里有着一股不可琢磨的深意。
可下一句话,就让空气中的杀意变得浓烈了起来:
“这历阳,还,还是不还。”
“!”
人群之中,一部分人瞪大了眼睛,彷佛觉得眼前之人再说什么疯话。
但更多的人是一种怒目圆睁的模样。
敌意,已经开始突显。
可杜伏威却彷佛没听出来这个要求有多过分一般,微微摇头,语气坚决:
“杜某死了很多兄弟。侍郎大人或者那狗皇帝想要,自己亲自来拿!”
“呵”
斗笠之下传来了一声轻笑。
“也罢。杜总管既然如此坚决,那本官也就不再多言了。战事胜负多变,既然杜总管心意已决,那便日后在看吧。告辞。”
“你觉得你还能走得了!?”
这时,人群之中,不知何人喊了一声。
而他的话彷佛就是一个讯号。
“铮!”
兵刃相交之声瞬间想起。
杀气凛然!
刚刚转身的斗笠人影脚步一顿。
“哈”
她发出了一声轻笑。
“道士。”
李臻微微躬身。
“谁挡了我的路……杀。”
“是。”
话音落。
狐裘大人笔直的迎着刀剑出鞘之人而走。
杜伏威沉默无言,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而这群挡在女子前方的人则在等待将军的命令。
一步。
两步。
三步。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斗笠人影连停都不带停的,视那些刀剑于无物。
而后面的道人也把手拢在了道袍之中,神色平静。
四步。
五步。
六步。
当走到第七步的时候,距离最近一名军卒的长戈,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了。
第八步。
一尺!
而就在斗笠人影第九步的脚抬起来时……
“侍郎大人好走,杜某,便不送了。”
杜伏威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卡。”
那反应迟钝了半拍的军卒手中长戈无声断裂。
一团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彷佛没看到眼前此景一般,没理会那本能后退的军卒,她应了一声:
“嗯。”
接着与李臻一同沿着来时的道路,一步一步走出了人群。
而走了几步后,忽然,她脚步一顿。
一指旁边那一排骑兵:
“道士,取两匹马来。若有不从者,杀。“
“……”
“……”
“……”
……
“大人是故意的?”
马车之上,赶车的李臻对着后面躺在软垫上休息的女子问道。
“嗯。”
女子应了一声:
“不这样,解释不了我出来这一遭的动机。陛下那不好交代。”
“那这杜伏威……”
李臻犹豫了一下,问道:
“下一步打算如何?”
“不是他要如何,而是要看江南士族要如何。”
闭目养神的女子不紧不慢的说道:
“道士,我说过,你要学会跳出棋局,以执棋之人的心态来纵观全局。便会发现……有些人的意图其实很明显了。”
“……所以?”
李臻似乎还不是很明白。
“所以,杜伏威短时期内,会继续巩固。他不敢冒进,因为虽然洛神可以帮他,给宇文化及制造很多麻烦,但终究……他还是天下第一。而江南士族也不会冒进,他们既然已经决定了给陛下一些“教训”,那么就势必会联合其他人。
大家要同进同退,否则,江南士族很可能就成为了用来儆猴的那只鸡。江南士族的人不可能一直向前冲,因为他们要的是崛起,而不是颠覆。在没有合适的机会前,整个江南可能都会是如今这个局面。所以,他会等,江南士族也会等,因为他们已经取得了其他人需要的东西。接下来……就该轮到这些人登台了。”
“也就是说……瓦岗寨?”
听到李臻的话,狐裘大人应了一声:
“嗯,瓦岗、窦建德、或者更远一些的梁师都他们。这天下大势,就是你来我往的一盘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如今一子落下,多子联动,才能彻底把陛下的所有底牌都逼出来。且等着吧……道士。照目前来看……你与秦叔宝相逢的日子……估计也不远了。”
“……”
李臻无言。
相逢?
算了吧。
二哥估计那时候造就和单雄信搞一块了……
不过……
“大人可想听段故事?”
车内的女子勉为其难的睁开了眼皮,透过竹帘,看了道士一眼后,又重新闭上了:
“这次又要说个什么有头无尾的故事?”
“……哈。”
李臻有些尴尬,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发出了一种有些粗粝的声音:
“话说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今儿个……”
低头看了一眼缠绕在自己小拇指上的黑水,道士一字一句的说道:
“咱们就说这大书……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