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城外。

两道声音达到了统一的慈悲。

“本在空洞中，空洞迹非迹，遍体皆虚空。第一委炁立，第二顺炁生，第三成万法，第四生光明，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太玄无边际，妙哉大洞经。皈命太上尊，能消一切罪。”

“东方玉宝皇上天尊，南方玄真万福天尊。

守静庄严肃穆。

“西方太妙至极天尊，北方玄上玉辰天尊。”

守初眉眼低垂。

“东北方度仙上圣天尊，东南方好生度命天尊，西南方太灵虚皇天尊，西北方无量太华天尊，上方玉虚明皇天尊，下方真皇洞神天尊……”

诵念仙名，声传九天。

请仙君下凡，接引苦主，往渡奈何，途径忘川，饮汤忘忧，往生极乐。

福生，无量天尊。

……

杀戮。

无止境的杀戮。

鲜血，不知何时已经浸透了道人的脚面。

两侧的墙也塌了，被赶来的显锋军推倒了院墙，无数手持兵刃神色平静之人彷佛感觉不到恐惧为何物，哪怕徒劳，也试图用人海战术，填补进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从天空望去，不知何时，这垮塌的巷子之中，除了道人站立之处还算能落脚外，以他为中心像四周外扩，早已经尸横遍野，再无落脚之处。

而就在这时，又是一队显锋军赶了过来。

踩踏着同伴的尸体，他们掷出了手里的黑色坛子。

一股股类似沥青或是汽油的味道响起。

那黑色的油脂迅速的取代了鲜血，弥漫到了道人脚下。

可道人的诵经声依旧没有断过。

任凭他们飞出了一轮火箭。

千钧一发之际，那一直在天空之中翱翔的金凋俯冲而下，抓住了道人的肩膀，一飞冲天。

可却没有逃亡。

冲天的火光燃起刹那……

道人回到了那广场。

在那早就不见了木板，取而代之的是由木板堆砌的高台之上站定。

看着那些追赶而来的显锋军，护法重新出现在他面前。

说不走，就不走。

面对孙华这种执拗之人，他没有了任何选择。

他对报仇执念如此之深。

却根本未曾想过所谓的“谁先招惹谁”或者干嘛的。

既然你把一切视作理所应当……

那想来，也该明白一个道理。

那就是……

杀人者，人恒杀之！

河东之局，是无数人夜以继日的辛苦而造就。

李臻不会容忍这种执拗倔强的野心家活着走出这座桑泉城！

否则，待到他舔舐完了伤口，接下来，河东一定会迎来更加绝望的打击！

保小保大？

救妈救妻？

毫无意义的问题。

既然决定了斩草，那就必须要除根！

除恶务尽！

没的商量！

杀戮，继续！

道人平静的念诵着往生经文，可超度之声中也仅仅只剩下了慈悲。

对死人的慈悲。

活人，是不需要的。

不在乎死了多少，更不在乎自己亲手杀死了多少。

他平静的看着那群蜂拥而来的军卒，耐心等待着。

等待着这一夜的结束。

而就在这时，似乎孙华终于明白了……这样是杀不死眼前这个邪门的道人的。

于是，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声：

“四御镇疆，解！”

瞬间，天地之炁回归。

重归大地。

那阵阵幽蓝的光芒带着冲天的杀意陡然而起！

可比那幽蓝更刺眼的，却是金光。

无穷无尽的金光。

瓦解幽蓝，带来绝望的金光自道人的脚下铺天盖地的蔓延而出。

几个月里，一个时辰只能施展一次和光同尘，所以不得不每一次都突破自己的神念极限，扩张，扩张，再扩张，直到能达到一次耕耘，便可出现数亩，乃至以顷而论的青绿麦苗。

道人汹涌澎湃的神念在刹那间，已经直抵这四四方方的桑泉城墙尽头。

神念到。

金光到。

无穷无尽的金光在地面上延伸，铺展，几个呼吸之间，已经把一座城池彻底笼罩其中！

我不走，你们一个都不许逃！

……

“道长要做什么！快！守静先生！把道长救出来！”

当桑泉城在黑暗中被金光铺满，熠熠生辉之时，杜如晦一声尖锐的吼叫，让守静不要念了，赶快去救人！

“……”

经文声一断。

满眼慈悲的儒生睁眼。

摇头。

“我说了，孙华已经被包围了。”

他语气无比平静。

平静到让人的血液似乎都冻结了。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陡然从李世民与杜如晦心头升起：

“李守初，不会让他们走。今夜，孙华，以及这些显锋军，将会死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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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着两张忽然变得惨白与荒唐的脸，他语气坚定：

“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