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你的意思,今年飞马城的马,那些上好的千里良驹,不要了?”
“……”
这下轮到女子沉默了。
沉默片刻,她语气变得坚决了起来:
“风险……太大了!陛下不在洛阳,臣也无法去洛阳约束飞马城,或者那些诸子百家。而这些日子里陛下也看到了……殿下对那侍女真的是……臣已经警告过了,虽然这红缨能守住底线,可若这次孙静禅真的一去不返,那莫说西北之地会发生什么,光是这一桩婚事传出去,越王殿下以后如何立足?“
她说着,吸了吸鼻子,低头看了一眼那丝丝血红的手帕,默默的收进了怀中。
而杨广的目光落在她那还残留着血迹的人中上面看了看,对黄喜子挥了挥手。
黄喜子会意,快步走出了屋子。
这时,杨广才问道:
“……难道便没有解决办法?”
“有……但却是驱虎吞狼。”
杨广一愣:
“虎从何来?”
“诸子百家!”
“……”
一下子,杨广脸上出现了一丝愕然之色:
“诸子百家?”
“不错。”
女子点头,语气里却弥漫出了一丝杀机:
“拿诸子百家渴望把学说传达天下,重现百家争鸣之盛世为筹码,让他们的人……对回到飞马城的孙静禅严防死守,她敢露出半分去而不返之意……杀无赦!”
话音落,黄喜子无声无息的拿着一块湿润的绣金布帕,来到了女子身边:
“李侍郎,擦擦血吧。”
“多谢大监。”
女子恭敬接过,湿润的布帕抹掉了残留的血迹后,又恭敬的还给了黄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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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杨广在思索片刻后,说道:
“你的意思是,给予他们更大的权利,利用他们想要复兴学说的心,去钳制飞马城?”
“回陛下,正是。但此法……风险太大了。”
是啊。
杨广心里明镜一样。
给权利怎么给?
现在的诸子百家只能在洛阳讲学,关中、山东、西北、辽北、甚至江南……
他们,是不被允许的。
而如果放开了这权利,那么……按照这群诸子百家……或者说儒家的例子摆在那,会发生什么?
又有谁清楚……
这个天下,终究还是要读书人来管理的。
而谁又能保证每一个出自这些百家学说,经世贤人的弟子,能够百分百的忠于皇权呢?
现在或许还好。
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要知道……有些口子开很容易,可想要收,太难了。
儒家,他花了多大力气才让那群逆贼困守圣贤庄,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而儒家只是显学之一。
若诸子百家完全放开……
他眉头紧皱。
但同时又很清楚:
“没有这些马……或者说,朕若不要这些马,那飞马城早晚就是别人的。禾儿,你该清楚。”
“……”
女子沉默。
显然,已入死局。
整个廊阁内沉默了许久,忽然……
女子开口:
“陛下,要不……臣再出去一趟吧。”
杨广想都不想便直接否定:
“不行!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这般模样。再出去,你的命不要了?”
“反正总要死的,不是么?”
女子面容平静异常,毫不关心:
“臣去找墨家谈谈。”
“……你知道机关城的位置?”
“回陛下,不知道。但墨家之人却总是好找的。”
“那你要谈什么?”
听到这话,女子的眼里冷意再次翻滚。
当着杨广的面,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谈陛下和他们一并吞了飞马城后如何分得利益。”
“……”
“……”
一句话,让杨广和黄喜子齐齐皱起了眉头。
“李侍郎,你……”
黄喜子想要说些什么,可女子却摇摇头:
“事到如今,臣已经不再考虑殿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可能遭受嗤笑之事了。若有些东西注定不能为陛下所得……那便毁灭吧。这座城……太碍眼了!”
浑然忘记了正是自己当初以一己之力促成的这件事一般,女子就这么在两人面前说翻脸就翻脸,想要把一座千年之城毁于一旦。
说完,她起身,跪拜:
“请陛下恩准!”
“陛下不可……飞马城可是越王殿下之后钱袋子的倚仗……”
“……”
杨广无言。
没理会黄喜子的话语,只是看着跪地的女子皱眉不语。
许久,他问道:
“你可曾想过,侗儿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是你做的,他会如何对你?”
“陛下。”
长跪在地的女子抬起了头。
两行鲜红从她的琼鼻之中再次流了下来。
滴滴哒哒的鲜红血液凌乱的洒在了她那白色的衣衫上。
鲜红的刺眼。
而她的神色却是一片澹漠。
用最平静的声音告诉了杨广:
“臣若能活到那时,便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