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身披斗篷的人影在军卒的护送下,走入了县丞府,接着看到了正厅之中亮起的灯光后,无需任何人言语,人影直接往正厅走。
而这些军卒却停留在了正厅外十步远的位置,沉默而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止有宵小旁听。
接着,随着“吱嘎”一声,房门很快开启,关闭。
屋里屋外,一片寂静。
屋内,国字脸,身躯魁梧,整个人哪怕身穿长袍都散发着一股凛然气势的孙华把手离开了面前的宝盒,就听得宝盒一阵吱吱嘎嘎的转动后,似乎里面传来了一声如同虫鸣、又像是错觉的鸣叫声一闪而过。
这时,斗篷人有些惊奇的开口了:
“这是墨家的手段?……想不到孙统领还真的获得了墨家的支持,真是可喜可贺。”
听到他的话,孙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凝视着他。
空气仿佛都在这片安静之中凝结了。
可斗篷人依旧不动。
任由孙华盯着。
仿佛两边在比拼耐心一样。
片刻,孙华的耐心似乎耗尽了,开口说道:
“兀鹫首领倒是好眼力。”
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这些确实是墨家人送来的小玩意,拧上弦后,便可发出一股无声波纹,耳目聪明者听起来就会异常难受……小玩意,毕竟他们也只有这些,哪里像卢七爷那边,守着桑泉盐矿,日进斗金,想来卢七爷与兀鹫首领睡的床,都是金子铺的吧?不知……最近睡的可还安稳?”
他说话时,目光也依旧凝视着斗篷人。
似乎很想知道这斗篷下面是一张什么容貌的脸一般。
可言语里那股子讽刺却是实实在在的。
甚至空气中还飘散出了几分杀意。
而斗篷人似乎感受不到这杀意一般,抱拳拱手:
“孙首领息怒,那二百兄弟折在河东,确实是我们失策了。”
“二百零四人。”
孙华平静的纠正了他的错误:
“卢七爷问我要二百显锋军,我给了二百,还派了四位显锋将军。一共,二百零四人。全部毙命,折损在了河东,甚至连尸骨我都不知烂在哪。”
说到这,空气之中的杀意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无形无质,却架在了斗篷人的脖子上:
“而我,给卢七爷又写了三封书信。一封,我要为我的兄弟报仇。一封,我要卢七爷实现自己的承诺。一封,是问他为何还不兑现承诺。可没有一封回信,却把兀鹫首领派了过来。这么说……卢七爷是把回复通过兀鹫首领带过来了?”
听到这话,斗篷人下意识的拱手要说话。
可他刚有动作,忽然,正厅四周的阴影里出现了四名眼神如同死灰一般的汉子,各个手持长刀,空气中那股幽蓝森寒的刀意愈发厚重,凛冽。
孙华却抬起了手。
这四人又再一次退回了阴影之中。
斗篷人发出了一声苦笑:
“多谢孙首领。”
接着,他动作缓慢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
“此为我家主人的回信,请孙统领一观。”
信笺无风飘落,飘到了孙华面前。
揭开火漆,展开信笺,孙华看了看后,把信笺放在了桌子上。
“三年的份额本来便是我的,你可知晓?”
“……”
看着沉默的兀鹫,他平铺直叙的说道:
“在我答应出手代替你们卢家,袭击那只流民队伍的带头者时,作为得罪崔氏的风险,桑泉盐矿三年份额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我的了。所以,我为何还要给你们一些时间?这件事,我不会接受。三年份的金银,依照约定,无论事成与否,都应作为得罪崔氏的代价交给我。更何况,我还折了二百零四个弟兄,这些人的命,很贵。你们出的代价不够。”
他说完,兀鹫依旧沉默。
片刻,兀鹫问道:
“那孙统领的意思是……”
孙华的双眸此时此刻就像是鹰。
犀利无比的看着斗篷里的阴影,一字一句的说道:
“得加钱!”
可听到这话后, 兀鹫却忽然摇头:
“加,是加不了了……”
唰!
一瞬间,幽蓝的刀芒忽然出现在正厅之中,以那阴影处的四名刀客为基点,组成了把兀鹫与孙华同样囊括进去的圆形光芒。
杀意迸发!
可兀鹫仿佛一无所觉,继续说道:
“莫说加了,实不相瞒,这几个月,桑泉盐矿彻夜不停,加紧开采,采出来的盐,已经全数运回了家中。越王需要盐,家里也需要,所以,如今的桑泉除了维持正常运转的开销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可以交给孙首领了。”
“嗡……”
不知何时,孙华的双眸冒出了一团幽蓝的光芒。
而他的手,五指张开,仿佛握住了一把绝世神兵,杀意与发自心底的寒冷彻底包裹住了斗篷人。
“所以,你是来说废话的?”
听着孙华那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的话语。
那股平静与那随时都会斩来的幽蓝刀锋,已经让那名为死亡的严寒吹遍了整间屋子。
可兀鹫却只是平静摇摇头:
“不,孙统领误会了。我家主人的意思是:桑泉这座城,卢家已经准备好了。只是若统领想要……请自己去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