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主编问。
“我跟纨素联合写稿子,涉及安南县女童闹鬼、湖西县阴婚两件事。我发现捋着这两条脉络走,竟然都汇总到了江宁医院去。为此,我守在江宁医院采访,就是为了得到第一手的资料,写出生动翔实的稿子来。”
在座三位大佬便都点头。毕竟这是身为媒体从业者的第一渴望。
沫蝉面色变了变,“……我担心,可能是我这初生牛犊去采访,触动了一些隐秘的关要……所以才有人想要堵住我的嘴,不让我将一切都揭开!”
听见沫蝉这话,主编duang地一锤桌面,“反了天了他们!夏沫蝉,作为媒体工作者,你就得威武不能屈!”
主任和总编室张总都盯了主编一眼。张总没说什么,主任只能顺着主编也点头,“是,夏沫蝉你别怕。既然是因公,咱们就都站在你身后!”
主编捋了捋花白的头发,“我看,这反击的稿件就由夏沫蝉你自己来写!现在不是媒体焦点都在你身上么?那么晨报编排你的稿子,哪里比得上你自己写出来的更轰动?就这么定了,你先写,编辑部主任把关,最后拿给我定稿!”
编辑部主任心底暗竖大拇指:晨报因为这个事儿,今早上的销售量翻了几倍;一向冷门的《探秘》如果也让当事人夏沫蝉自己来写稿子,那轰动效应自然是晨报都比不了的,可以想象下几期杂志的销量一定都能飘红!
自打《探秘》和《红绣》合并,主编一直被人家《红绣》那边的销量压得抬不起头来,看来这回终于有可能扳回一局了。
从会议室出去,编辑部主任于是语重心长拍了拍沫蝉肩膀,“小夏啊,咱们《探秘》的销量,可全都靠你了。添油……哦不,是加油!”
按住了公司这边的葫芦,沫蝉赶紧奔市局去,再去处理那边的瓢。
关阙果然满脸严肃,“小沫蝉,媒体介入之后,情形已经不全在我们警方掌控之中了。媒体的报道引发社.会广泛的注意,老百姓的口水就是对我们警方最大的压力。我们想要拖缓的节奏,我们暂时不想拘押的嫌犯……现在可能都得改变原来的既定方案了。”
沫蝉点头,“关大哥我明白了。你是提醒我,可能要很快传唤和拘押我了吧?”
关阙眼神深沉,也烦恼地叹了口气,“沫蝉我先说我个人的想法:我当然不相信是你干的。尤其在知道你有阴阳眼之后,我更相信你也许看见了我们警方都没看见的真相。可是这事情没办法公开说出去,更不能用作反驳媒体质问的证据……沫蝉你该明白,现阶段的国情,决不允许说有神有鬼。”
“我懂的。”沫蝉努力微笑,“关大哥你放心,我会做好入监的准备的。最近多吃点,到时候就能扛得住折腾了。”
关阙听得心痛如绞,伸手拍着沫蝉肩头,“关大哥真是对不住你了,这样地爱莫能助。”
沫蝉摇头而笑,“尽人事,听天命。”
晨报的报道也震惊了江远枫。他推掉手头所有工作,径直冲进袁氏地产去,将晨报摔在袁盈办公桌上,“袁盈,这是你干的吧?”
江远枫怒极,这一刻却竟然是笑着的。原本就生就翩翩公子之姿,这一笑就更是珠华玉色,看得袁盈都一愣。
袁盈:“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远枫你都看出来了,我也就不能再隐瞒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还都是夏沫蝉自己的问题。如果她不做那些不该做的事,我难道能凭空给她栽赃么?远枫你不必这样激动,我做的不过是本着一个守法公民的良知,将老百姓该知道的事情都公诸于众——否则,她认得刑警的头头,有本事将事情都掩盖住;还会装作善良去安抚女童的家属……如果这样拖下去,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公平和正义?”
江远枫咬牙,“我相信,绝不可能是小婵做的!”
“不是她做的,又能是谁呢?”袁盈笑得得意,走过来伸手指滑过江远枫下颌线条,“远枫你倒是说说看啊。不是她,难道是——鬼么?”
“鬼……”江远枫心底万千翻涌,想起沫蝉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说她能看得见鬼。如果他当时肯信,是不是小婵便会与他说更多?是不是当今天这样的危机到来时,他也不至于束手无措!
袁盈看出他眉眼之间的犹疑,便冷笑,“只可惜,这世界上是没人相信有鬼的。如果夏沫蝉敢说有鬼,那这个世上的人只会认为她是精神病罢了。”
江远枫气得满脸发白,却继续保持讥讽的微笑,“袁盈你好聪明,真别说,你还替我想到了一个能帮得上小婵的法子——如果一切真的向更不好的方向去发展,我不介意以我的能力来帮她出具一张精神鉴定报告。嗯,人们虽然不相信有鬼,可是人们也同样相信,精神病患者是不必承担刑事责任的。”
江远枫温润的眸子眯起来,这一刻露出阴鸷的光芒,“就算杀了人,也一样能脱罪。袁盈,你害不成小婵的,我会倾尽我自己的一切,守护她。”
“——甚至不惜违背,我身为医务工作者的职业操守;不惜放弃,我自己的性命。”
袁盈大笑,“好啊,我倒要看着!江远枫原来也有这样的胆量么!”
江远枫离开袁氏地产,终于坚定下来,将手上拿到的东西送去给沫蝉。
立在公司大楼外,秋日的太阳失却了热度,却依旧坚定地照射下来,给沫蝉的发丝染上温暖的金色。江远枫忍不住从心底里溢出微笑,伸手帮沫蝉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抿到耳后,柔声说,“别怕,还有我呢。”
沫蝉心底温暖,仰头望他的眼睛。依旧是多年相识的模样,依旧是看着便让她心安。沫蝉微笑摇头,“远枫我不怕,你别担心。”
江远枫心内骤痛。他的小婵不在需要他的守护了,因为她自己长大了,变得勇敢了;也更因为,她身边有了莫邪、莫言这样看似年轻,却强大的男孩子。
在莫邪与莫言的面前,他江远枫实在是,只剩温润。
这样想着,虽然心痛,却让江远枫放松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即便没有他在她身边,他的小婵也能过得很好。
“上次你问过我,袁克勤的资金可能的来源。我回去之后就小心留意了一下医院和家里的账目往来。”江远枫还是决定直切正题,“这是我目下能查到的所有账目,记载的都是袁家与我们医院的账目。沫蝉你拿着,去找个会计师核算一下,看能不成查出问题来。”
沫蝉捧着这厚厚一叠的文件,只觉两眼热而酸涩,“远枫谢谢你这样信任我。只是……”
“你说。”
“只是这是袁家与江宁医院之间的账目往来。一旦核查出来江宁医院被涉及到,那……”
江远枫宽容地笑,再伸手抿了抿沫蝉的鬓发,“小婵,你别担心。我在五岁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我会守护你;所以在我这里,即便是将性命都交给你,我都毫不犹豫。更何况,一座医院。”
“再者,一想到江宁医院竟然是在袁家的资助之下建立起来的,而并非纯粹是我爸的心血,我就心生遗憾……如果这样一座沾染过污渍的江宁医院破产了,我也并不会难过。”
江远枫凝望沫蝉,眼中流淌灼热的光芒,“而且,我自信有能力将来重建江宁医院!这一回,是要一个干干净净,再与袁家黑金没有半点瓜葛的江宁医院!”
沫蝉的心也被江远枫的坚定点燃,她点头赞许而笑,“远枫,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沫蝉拿到账目,没敢随便在市面上找个会计师事务所来评估,而是送到了关阙处,委托他找靠谱的会计师来核数。
关阙知道这证据干系重大,且异常珍贵,于是火速联系会计师。隔日便给了沫蝉回答:果然那账目往来是有问题的。袁氏地产负责营建江宁医院这些年来的所有建筑;袁克勤本人也作为股东而向江宁医院注资……但是不会出现账目上所显现出来的这样毫无节制,甚至可以说是混乱的资金流。
建筑该有固定的预算,股东注资也有固定的比例,而袁家的钱却来得又多又密集……
沫蝉就算不是学经济的,却也在这一刻冷笑出来,“袁家是将江宁医院当成了洗钱的工具,是不是?”
关阙点头,“我们也是这样想。”
沫蝉心内不由得为江远枫父子难过。他们直到现在,心中还是感念袁克勤资助;可是他们可能却没想到过,袁克勤注资可能根本不是为了帮他们创立与支撑医院,袁克勤是将他们当成了工具!
“袁克勤既然需要江宁医院这样大的一个工具来洗钱,就证明他的黑金数量既大,而且来源又极为不干净!”沫蝉断言。
关阙微微挑眉,也惊讶于这小妮子的冷静,“没错。我们现在也最想知道,袁克勤那数量巨大,且来源极不干净的钱,究竟来自何处。”
沫蝉叹了口气,“关大哥,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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