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候竟然想起这个……沫蝉脸红了红,摒除杂念继续说:“狼最喜欢吃的,其实是内脏。尤其是心脏、肝脏以及肾脏,这是只有狼群中身为首领的公狼才可独享的美味,其他的狼只能看着。如果有狼胆敢去争抢,那就可认为是对首领公狼的挑战……一场厮杀,将不可避免。”
关阙缓缓点头。
沫蝉坦然望他,“连环剖尸案里的尸体,无一例外都是被剖开肚子,掏走了内脏,于是再自然不过地,警方就更会认定这是狼的所为。因为这是狼的习性,也因为这不是人类的习惯。”
“纵观数千年来人类的盗墓,都只去拿墓中财物,而没有人会对尸首不敬,更不会剖开尸体的肚腹的……所以除了狼那种畜生,还会有谁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关阙笑了,“小沫蝉,你说得对。可是这又与袁家的黑金来源,有什么关联?”
沫蝉轻轻叹了口气,“关大哥还看不出来么?这就是袁家黑金的来源。或者说是来源之一。”
“什么!”关阙面色大变,“小沫蝉,我还是没有听懂。就算你说盗墓,可是那些都是普通的现代人坟墓,墓中几乎没有任何陪葬品……如何能换钱?”
沫蝉:“那些消失了的内脏器官本身,就是贵重的资金来源!”
饶是关阙,都猛地向后急退几步,“沫蝉,你的意思是说——器官买卖?”
沫蝉点头,“关大哥不会忘记,袁克勤在进军房地产界之前,曾经也是一位出色的医生吧?当医生的最清楚器官买卖的巨额利润,心眼儿长歪了的医生也最难抗拒这种you惑……”
关阙额头也是汗下,却还是怀疑,“死后就算摘除器官,也没大用了。”
“正是这样。”沫蝉面上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她转眸子静静望向关阙,“那些器官不是死后才被摘除的,而是活着的时候,或者是临死之前被摘除……就是为了要掩盖这一点,才会在创面上留下那么多狼爪的痕迹,让人绝想不到挖出内脏的是人,是拥有精密专业手术技法的人,而当成是狼。”
沫蝉的话让关阙震动。
他想起在安南县,思归妈赵怀玉的死后剖尸。当然那是剖尸取子,而且孩子也已经找到,并且成为帮沫蝉洗清嫌疑的关键证据;与之前的连环剖尸案有所不同。
但是这件剖尸取子的案子却给了关阙以启发,让他反向推理,去猜想连环剖尸案的创口之所以留下那么狼狈的狼爪痕迹,是不是反倒是因为要掩盖原本有可能整齐而专业的切口的?
正如刑警们第一眼看见那些被剖腹尸体的第一感受:乱。尸体创口上的痕迹乱,尸体周遭的情形也都乱——乱,除了说明有可能凶犯惊惶之外,更有可能反其道而证明是凶手原本冷静到可怕,却要用乱来掩盖他的冷静。
如果是惊慌失措的的凶手,关阙反倒不当回事;而如果真的是一个冷静到冷血地步的凶手,能这样缜密而悠然地执行犯罪,那就是关阙他们不能不防的了。
所以推论到后来,关阙更倾向于相信答案是后者:是冷血的凶犯,带着对警方的轻蔑与挑衅,布置与策划了现场的痕迹,就是为了将刑警们引导向全然错误的方向。
如果关阙他们真的顺着现场的痕迹去走,然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相信那凶手一定会笑得很开心。
关阙收回思绪,专注望眼前目光宁静的女生,“沫蝉,我相信你。连环剖尸案的凶手不是狼,而是拥有专业手术技能的人士,比如医生。”
终于解除了关大哥对狼的嫌疑,沫蝉长出口气。
关阙却紧接着又说,“只是真的对不起,沫蝉,我现在必须要向你告知:我此时的头号嫌疑犯,是江远枫。”
自从发生连环剖尸案以来,关阙曾经不止一次与法医专家们彻夜长谈,讨论以及求教,从中获益良多。比如专家们告诉他说,这世上的一切都是有痕迹的,不存在绝对没有痕迹的人、事、物,所以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就一定能找得到蛛丝马迹。
就连手术的手法都是这个道理:看似相同的手术工具与程序,却会因为执行手术的人的不同,而留下不同的痕迹。
关阙带沫蝉去看连环剖尸案的尸体。关阙利用技术手段,将几个尸体的创口情形输入电脑,按照两人之前所说,去除掉那些故意留在创口上的狼爪的痕迹之后,整个手术的创面痕迹,与思归妈妈赵怀玉的腹部情形作以电脑比对——两者的重合度竟然惊人地高!
关阙叹了口气,“沫蝉,现在你明白我为何说江远枫是我心中的头号嫌犯了吧?”
沫蝉也惊讶地望住关阙,“关大哥,思归妈妈的剖尸取子,你猜到了是远枫做的?”
“嗯,我怎么会猜不到呢?”关阙点头,“再明白不过,那人是豁出一切来帮你。试问你身边能这样豁出去,而且拥有娴熟手术技术的人,除了江远枫之外,还能有谁呢?”
“这件事我不过是隐忍不发,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是我们警方无能。”关阙摇了摇头,“其实还真不是我包庇你们,因为他剖是剖尸,不是杀人;人死在先,不算杀人;所以这件事情的罪责认定,在法律上来说还需要讨论。”
沫蝉紧张地垂下头去,“关大哥,我知道我这样说不合法:可是我还是想求求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放过远枫一马,行不行?远枫他不光是为了救我,他同时也是救了那遗腹子一命!否则,难道关大哥你忍心眼睁睁看着那还即将出生的孩子,却要随着母亲一道死去么?”
“法律虽严,亦不违人情,远枫此为并没有实质伤害到任何一个人!就算是赵怀玉死后被剖尸,有违民俗,但是如果赵怀玉自己地下有知,她也一定希望能让自己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的!”
关阙也是动容,却很快收敛住,转而正色望沫蝉,“且暂时不说赵怀玉剖尸取子案,还说那连环剖尸案:现在电脑比对的结果已经给了我们答案,连环剖尸案尸体创口的痕迹与赵怀玉腹部所留下的,如出一辙!”
“手术的技法也是辨识一个人身份的重要标记,所以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连环剖尸案的嫌犯就是江远枫。”
沫蝉见关阙已难说服,便深深垂下头去。她原本以为还能有一线转圜的余地,此时看来,只能据实相告:
“关大哥,那嫌犯不是江远枫,而是江远枫的父亲——江院长。”
“之所以连环剖尸案尸体创口与赵怀玉如出一辙——也只因为这样的手术技法,是父子相传。”
江家,江远枫瞪着父亲,如遭雷击。
他不敢相信刚刚耳朵听见的,他真的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江院长满脸的苍白,有些站立不稳,要用手撑住背后的桌角,“……那些病人其实都是要死的。就算我们采取手术,也未必能换得回来,于是你袁叔就说,‘唉,反正是早晚要死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些值钱的器官都给浪费了,该有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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