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勤跟江远枫一同在水库边垂钓,两人的心思却都不在钓竿上。
袁克勤叹了口气,“远枫,圆圆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说说你的意见吧。”
江远枫望着水面微波,笑笑,“其实圆圆的心意,这么多年一直都很明白。圆圆是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女孩子,她想的是什么我早就看明白了。可是袁叔,我这些年的态度,相信一定也瞒不过袁叔您的眼睛——我如果也同样喜欢圆圆的话,那我早就跟她在一起了。”
饶是一向冷静的袁克勤,此时手中钓竿也是一颤,“远枫,别怪我这个当父亲的向着自己的女儿——我是真想说,凭什么后来又出现一个夏沫蝉!”
江远枫闭上眼睛,“袁叔您错了。小婵不是后来才出现,她出现得不比圆圆晚。我五岁那年就认得了她,从那时我就想要守护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从第一眼看见她,看见她那么小的身子缩在医院长廊的座椅上,明明很担心很想哭,却一直忍着;一双大眼睛乌黑乌黑的,闪着亮晶晶的光——我就知道,我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眼睛了。”
“我想守在她身边,我想替她扫尽所有的担心。我对她发过誓,要一生一世守护她。袁叔您明白么,我说过的是一生一世。”
袁克勤震动,“可是你和她明明分手了,还是她提出来的!”
江远枫笑,双腮带着陷下去的黛影,“袁叔说的没错,是她想要跟我分开的——可是袁叔却没听懂小侄的誓言:小侄是说要一生一世守护她……而不是非要娶她为妻。”
“就算分手了,小侄也愿意继续去履行自己对她许下的誓言。这个誓言是从小侄自己心里由衷而发,所以信守这个誓言,原本是小侄自己的事。”
目送江远枫的车子先走远了,袁克勤这才恼得将钓竿摔在山路上,一脚将桶里钓到的鱼都踢翻了。
坐在驾驶位的袁克发惊愣问,“大哥,那小子气着你了?”
“冥顽不灵,不知好歹!”袁克勤气得一张瘦削的脸更是没了血色,“圆圆这么用心表达了,我都上赶着求上门来,他竟然跟我提什么‘一生一世的守护’!没良心的,枉费我从小那么看重他!”
袁克勤就袁盈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谨慎择婿。江远枫无疑是最佳人选,更难得是袁盈自己也喜欢,于是这么多年来袁克勤早已将江远枫当做女婿来看待,对江家也是当成自己家一样。
原本以为一切水到渠成,等袁盈本科毕业了,就让两人把婚事给定下来。就算之前有个夏沫蝉,不过袁克勤压根儿就没放进眼里过。谁都年轻过,哪个少年不钟情,他却有信心将来江远枫一定会跟夏沫蝉分手——毕竟那个女孩子的父母不过是地质队的职工,根本给不了远枫任何的助力,远枫是个聪明的孩子,当然更应该明白选择谁……
事情果然照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了,夏沫蝉主动向远枫提出了分手。消息传来的那天,他笑着跟谢语柔说,“看吧,我早说过。”
可是没想到,真正的阻碍不是那个夏沫蝉,偏偏是远枫这个孩子自己!
是他自己执迷不悟,是他自己还不愿放手——甚至痴人说梦到,宁愿被人家甩了,还要守护人家一生一世!
真是扶不起的阿斗,真是让他多年来的心血全白费了!
袁克发也跟着火上浇油,“江家都是不知好歹的,也不想想从头到尾,他们江家能走到今天,是靠着谁在后头的支撑!真以为他们自己都是医术通天啊?没有咱们在幕后的推动,他们当初不过是P大点儿的小诊所罢了!”
袁克发这一跟着瞎嚷嚷,袁克勤反倒冷静了下来。他瞪着弟弟,“不管我今天怎么不高兴,日后不许你到江家去乱说去!圆圆还有一年才正式毕业,时间还来得及,我有的是办法说服江家,说服他;所以可不能让你这张嘴,毁了我的大局!”
女婿当然可以另找一个,他袁克勤的女儿跟皇帝的女儿也差不了太多——只是他袁克勤这么多年用在江家、用在江远枫身上的心血不能白费。对于商人来说,付出的成本必须要获得相应的回报,成功的商人决不准自己做赔本的买卖。
袁克发瞄着大哥阴阳不定的面色,耸了耸肩。他每回都想拍大哥的马屁,可是每回都拍马蹄子上。真忍不住怀疑自己,真的是跟大哥一奶同胞的兄弟么?
沫蝉正式到《探秘》杂志去实习,回学校的时间就更少了。不过学校为了保证就业率,只要有意向协议的便一律都开绿灯,只要将论文能按时完成就行了,平时上不上课都没关系了。
可是沫蝉还是愿意回来听听课。
从前总想偷懒,有些不爱听的课,恨不得找八百个借口逃了;可是现在掐指头一算,一共还能留在校园里听课的时间就剩那么几天了。此时才觉着,原来还有那么多想要听的课都还没去听过,还有那么多一直感兴趣的知识还没掌握到手。
她便尽量抽时间回学校来听课。
这天却意外地在选修的民俗课上看见莫言!
民俗学在全校范围内都是选修课,来听的人都被旁人誉为“奇葩”,觉着凡是来听这课的人都是神道儿的。于是一见莫言这样标致清俊的帅哥走进来,当堂所有女生都快瘫了。
沫蝉却一皱眉,知道他肯定是奔着她来的。怎么着,被她砸了一瓶子,这还想不依不饶了?
莫言进来却看都没看她,却径直走到她后面一排的座位上坐下来。就在她侧后方,一个很便于监视的位子。
老师开始上课,也注意到了莫言。头顶横跨地中海的老头儿,呲着确了一颗门牙的嘴,朝着莫言的方向“噗嗤”一笑,“老朽看见这位少年,顿觉我这门课依旧有希望成为全校最受欢迎的一门课!”
全体都笑了,真为老师的自信而挑大拇哥。
沫蝉趁机回头瞟了莫言一眼,“你来干什么?”
莫言严肃认真地说,“我就是来给那老师送自信的。”
沫蝉只能朝他翻了个白眼儿,径自转回头去专心上课。
今儿估计老师是被莫言的出现给整high了,讲民间丧葬仪式竟然讲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问题是讲的这内容,老师越是讲得生动有趣、案例翔实,下头的学生们听得就越是脸色煞白、紧贴椅背……
“你们都是韩国电视剧的粉丝儿吧?那你们肯定都知道郑多彬,是不是?”
民俗学是一门古老的学科,现今被网络喂养大的学生们很多都嫌这门课老土、不感冒,于是老师很用功,经常引入现代时髦的东东来桥接古今。今儿提到韩剧和郑多彬,足见民俗老头儿课下又做了多少功课。
可惜民俗老头儿期待的效果没出来,许多同学还是失望地“唉”了一声,“谁啊?不知道。”
沫蝉都替民俗老头儿难过了。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没注意到郑多彬在2007年就已经自杀身亡。都六年了哎,现在在座的这帮学生才几岁啊,所以不知道就就不奇怪了。
民俗老头儿果然垮下脸来,“你们原来都没看过《屋塔房小猫》啊……”
沫蝉又叹了口气。这戏就更老,是2003年的了,距今都已经十年了哎——不过沫蝉还是举起了手,“老师我看过!我也很喜欢郑多彬。除了《屋塔房小猫》,我还看过她跟宋承宪演的《那小子真帅》。”
“太好了!”民俗老头儿跟看见救命恩人似的,都快当场洒泪了。
莫言从后头盯着沫蝉的一举一动,看见她举起手来的那一瞬间,下颌坚定扬起、脊背毫不犹豫地挺直——他便笑了,也捏着笔懒洋洋地举起了手,“我也喜欢她。”
沫蝉的话,只是让民俗老头儿差点没哭了,却没引起在座同学什么兴致;可是莫言这么说了,现场气氛登时便不同了。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诶,郑多彬是谁?谁看过帅哥说的那几部剧?”
女生们更直接,开了手机就上网去搜。
沫蝉忍不住扭头问他,“你真喜欢郑多彬?”拜托他这头大黑狼,真的看过韩剧,也喜欢去世那么久了的韩国女星?她还真不敢信。
莫言懒洋洋耷拉着大眼皮,“郑多彬?我不认识啊。我只是说‘我也喜欢她’……”
沫蝉噗一声,赶紧扭头回来垂下头去,真想替民俗老头儿吐一口血。不过莫言的话她倒是听懂了,不过她不愿意搭理他罢了。拜托这头狼别总这么自作多情行不行?
民俗老头儿看气氛差不多了,便抛出今天课堂的重磅炸弹来,“郑多彬自杀死后,于2011年5月,举行了阴魂仪式!”
“嗷——”正查郑多彬查得热火朝天的同学们,被冷不丁吓得齐声叫起来,“老师,不带您这么吓唬人的!”
民俗老头儿呆萌呲着豁牙一乐,“我本来就是要给你们讲阴魂,谁给你们讲影视欣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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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俗老头儿,你好萌~~明早见,周末愉快。谢谢大家昨天的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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