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洞窟深处而来的诵咏声依旧折磨着众人的神经。
窟中的恶臭愈加刺鼻身前的阴暗愈加幽深。
兴许是残尸太多以至于脚下腐积的血浆又厚了几分已然没过脚面。
到了此时此刻可谓是前路愈加险恶。
而反观除魔的队伍能继续前行的却只区区三十六人。
敌众我寡概莫如是。
但是。
既然能顶着贯脑的魔音杀透群尸抵达此处。
这仅剩的三十六人哪个又不是本领高绝且心智坚毅之辈?
所以既然已下定决心哪怕前路坎坷只管奋力向前。
…………
刻钟之后。
李长安站在队伍的最前头无视脚下堆叠的残尸只凝望着眼前愈加幽深的洞窟。
他沉声问道:
“还有多少人?”
火光晦暗不定里有个年轻的声音昂扬应道:
“二十一人。”
李长安点头。
“走。”
…………
炷香之后。
道士割下一截袖袍擦拭去剑柄上滑腻的血浆又问道:
“还剩多少人?”
一片喘息中某个浑厚的声音沉声以对:
“十二人。”
道士还是那一个字。
“走。”
…………
半个时辰之后。
李长安简单处理了几处新添的伤口再问:
“还余多少人?”
此刻身后的回应声疲敝欲死。
“七人。”
李长安依旧是那一个字。
“走。”
…………
又是一刻钟转瞬即过。
眼前。
熟悉的洞窟“大厅”熟悉的透着微光的道口以及践入血浆的绫罗染上污浊的床榻……一切都如前日李长安造访时一样连那日里砍下的头颅也还在血浆里浸泡着。
这正是化魔窟的尽头再往前通过对面那透着微光的甬道便是曾经供奉三身佛的佛堂如今尸佛的巢穴了。
可此时此处却相较于洞窟前段安静空旷许多。
没有蜂拥而上的尸群也没了漫天飘飞的黄符只有通往佛堂的甬道前几具静坐不动的“和尚”。
毗卢帽、锦袈裟正是千佛寺特产:肉身佛。
三身佛都已然坠入魔道它们自然不可幸免。
但相较于之前斩杀的活尸它们的异化程度委实要“客气”许多不过长些红毛生对獠牙罢了。
配着阴惨的风声混着晦暗的火光跌坐在血浆腐尸之间倒也有些别样的和谐之感。
但李长安却丝毫不敢小觑。
说句俏皮话这可是关底守卫也算是小boss了吧。
他抹了把脸上血沫习惯发问:
“还剩……”
半截戛然而止的话语在空荡荡的洞窟中回荡。
因为他意识到此时此刻哪里还需得着多问。
只略一回顾。
左侧是塌着腰杆、气喘如牛的老水匪黄太湖;右侧是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龙图道人;身后则是一直处在众人保护中的“小和尚”空衍。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先前矢志相随的三十六人死的死伤的伤其余的抵不住魔音诵经断续掉队退去了。便是眼下这三人……
“如何?”
李长安低声询问声音沙哑好似两片砂布磨出来的。
龙图一路走来嘴上一刻不停地念诵着: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这是净心神咒他全靠此咒强撑至此。
此刻闻言不便回话可那一对通红的眼睛望过来只透着两个字:
惭愧。
老水匪好似个破风箱艰难吞吐了好几口浊气这才抬起头来。
却见着他一张老脸上根根血管、经络虬结凸起青红交错分外渗人。
“顶不住了老夫的脑浆子都被这破经给念沸了要是还年轻个几岁……”他语气全是不甘恶狠狠刮了几眼前头的肉身佛又看向李长安。
“你这道人还能支撑?”
道士按剑点头。
“果然厉害。”
他嘿笑一声。
“怪不得少主栽在了你的手上。”
你家少主人是栽在了判官手上虽然我也砍了他一剑。
道士心头暗想却也懒得反驳只回过身来一边默默恢复体力、法力一边仔细打量这几具肉身佛。
他晓得这最后一关只能由他一人一剑独自来闯了!
可忽然间。
“李玄霄。”
那黄太湖没由来地郑重唤了一声道士名号。“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