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亚的手已然覆上耳坠,但眼角余光发现安琪竟然收起地上沾血的刀,步伐平缓地往厨房走。
“你不害怕吗?”祁亚接近安琪询问:“主人死了,你不走吗?”
安琪吸了吸鼻子,泪光盈盈的眸子格外坚定,她冲祁亚行礼说:“我是这座城堡的女佣,伺候主人和客人是我的工作。哪有将客人们独自留在城堡的道理?”
说完,敬业的女佣取了水桶和抹布,将待客厅的尸体清理干净。
安琪发现阿墨病症严重,找来一瓶药水说:“这是伤寒药,希望能帮到您。”
“谢谢,但不用了。”阿墨发现安琪身上的香味更重了,咳嗽着拒绝:“我躺一会儿就好,多谢关心。”
“病情再拖下去可就糟糕了!”
安琪担忧不已,片刻后,她去杂物间找出一把钥匙,交给阿墨说:“镇上的神父很擅长治病,您可以去找他治疗。”
已然面如死灰的千千立刻站起,抢过那枚钥匙不放。
和勇子之前开门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我还要为大家准备晚餐,就先告辞了。”安琪鞠躬离开,待客厅只剩下一片死寂。
千千颤抖不止,仿佛在做生死抉择:“走吗?”
“我不走。”祁亚仍在思索安琪的作用,“我的队友还没找到,我不会走的。”
“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死了!”千千几乎崩溃了,“开场到现在我们见了多少尸体?说不定有一具就是我们的队友!勇子已经走了,我们留下来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祁亚面容平淡,拒人千里。
千千只觉面前的女孩遥不可及,眼中似乎有怜悯,并不给她,而是给她的队友。
“我们队友肯定也不希望我们白白送死!我不能让他白死了!”千千深吸一口气,显然说服了自己,径自走向城堡大门。
那背影何其绝情。祁亚看得眼睛生疼。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万一你队友还活着呢!”祁亚不会阻挡别人求生,但终究意难平:“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你什么表示都没有吗?”
“可我不想死!”千千哭着丢出一枚小钥匙,是夹在血书里,一直没用的那枚。
大门再度打开,阳光依旧灿烂。
千千几乎是逃离这座诡异的古堡,甚至不愿回头多看一眼。她没有扭断大门钥匙,而是在关门前最后一刻丢了回来。
沉重的门再次关闭,祁亚顺着阿墨的目光,将两枚钥匙捡回来。
“你要走吗?”祁亚极其郑重地将大门钥匙放在阿墨掌心,“你也要放弃你的队友么?”
可阿墨只是浅浅笑了下,他将钥匙推回给祁亚。
祁亚没接。
他欲言又止,努力撑起身说:“你还想去哪里找线索?我陪你。”
祁亚又去了最初的书房,那具尸体不见了,地毯上的血渍也消失得干净。
她去主人的卧室,依稀可见不久前的旖旎,但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暮色黄昏时,祁亚去陈列室,拿起黎的扇子。
阿墨轻拍她的肩膀安慰:“我知道你不想放弃你的队友,但千千说的没错,我们没必要送死。你真的不走吗?”
“你不也没走么。”祁亚将扇子收起说:“你这样的病号都在拼尽全力,我更没有理由放弃队友。”
“我是在陪你。”
阿墨背着夕阳,笑容浅淡得近乎虚幻:“我的队友早就死了,书房的血书是他写的,他姓钱,暗号就是人民币。”
“但书房那具尸体不是他。他是我从小长到大的同门师弟,我虽然病了,脑子还是很清楚的。”阿墨强忍悲伤,指向那个类似外星人的标本罐子:“儿时我陪他练剑,没轻重削了他一截小指。看到这我才知道,又有一个师弟为了救我丢了命。”
祁亚震惊不已:“你为什么不立刻说?”
“说不定你们的队友没死,我怕说出来制造恐慌。”阿墨抱歉道:“而且我说了,你也不会放弃队友。现在只剩你,我必须对你坦白,我不想看你白白送死。如果你不走,你可能会一直留在游戏里,直到精神彻底崩溃。”
“我自有分寸。”
祁亚扶住阿墨的臂膀,“你想走了吗?我送你。”
“你真不走?”
“真不走。”祁亚极其坚定,“我有我自己的目标。”
祁亚亲自送阿墨出大门,与他挥了挥手。
但阿墨没有走远,他同最后一缕阳光一同消散,仿佛融入夜色的幽灵。
祁亚没空管别人了,她独自走在空旷幽暗的城堡,只想立刻找到黎。
“您的朋友们都走了吗?”
安琪换了一身新的女佣装,款式更加性感。她笑容甜美地招呼祁亚:“晚餐准备好了,请您用餐。”
“厨房不是没有剩余了吗?”
祁亚盯着那一碗肉汤,忍不住地反胃:“还是你出去采购了?”
“是镇上祭典送来的兔肉。您没有去参加真是太可惜了,每年小镇都要杀死恶魔,祝福众人。”
安琪替祁亚拉开餐椅,她的手腕白皙,肌肤丰盈,哪还有中午被殴打的伤口。
祁亚发现不远处还有一份肉汤。
但安琪没有吃,只是静静站在她的身边等候命令。
“安琪,你来城堡多久了?”祁亚有一种极其可怕的猜想。
“从我出生时就在城堡侍奉了。”安琪低头恭敬道:“主人对我一直很满意。”
祁亚舀起一勺肉汤,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碎肉发黑,但不是腐坏长毛,而是肉上印着刺身。
祁亚不停搅动,将肉块按图案的顺序排列组合,依稀拼出一只黑豹脑袋。
这根本不是兔子肉。
这是勇子的大花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