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宁一推门,一阵暖意就从客厅里袭来。
头一抬,沙发上,张雨欣正托着头在打盹,腿上放了一只平板。
一听到声音,张雨欣立马就醒了。
她已经洗过澡,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衣裙。
“你回来了。”她的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兴奋,似乎这样的语气十年如一日,一直都没有变过。
她跑过去替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衣服冰凉冰凉的,不知道他刚从哪里回来。
陆海宁没做声,一句话也没有说,任由她把他的西装和领带拿走,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陪客户喝酒了?”张雨欣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知道他喝了不少酒。
陆海宁依然没说话,大手推了推她,一个人径直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张雨欣愣在原地。
目光循着他的背影看去,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不同于往日的迷人和从容,反倒是有几分狼狈。
发生了什么?
张雨欣没敢追过去问,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眼底氤氲着一层茫然。
好一会儿后,她才丢下手里的衣服,转身就往客厅外走去。
陆海宁的司机正准备回家,张雨欣拦下他。
“张小姐。”司机恭恭敬敬道。
“陆爷……晚上去了哪里?”
“这……张小姐,我不好说,你还是问陆爷吧。”司机的脸上有些为难,作为陆海宁的司机,一直秉持着最基本的原则,那就是不向任何人、任何媒体透露半句陆海宁的行踪,这也是职业操守。
“你告诉我。”张雨欣拦下他,不依不饶。
“张小姐,你不要为难我,我不好说。”
“出了事我担着,你告诉我。”
司机还是油盐不进,任由张雨欣怎么恳求都不肯说。
张雨欣试探地问道:“他是不是去墓园了。”
司机愣了一下,没想到张雨欣心思玲珑,这就猜中了。司机点点头,但没有吭声。
张雨欣终于侧过身,让司机离开陆宅,她的心里头却犹如春风吹皱池水,不怎么平静。
司机走了,原地又只剩下张雨欣一个人。
外面很冷,月色也很清明。
张雨欣抱紧双臂,静默地站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晚风吹过,钻心入骨的冷。
头发也凌乱了,但她就像感觉不到似的,在外头站了很久很久。
灯光映照在她的身上,风里的她显得格外娇小和瘦削。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张雨欣扶着墙壁,一步步又走回客厅。
楼上传来水响声,他大概是在洗澡。
张雨欣静默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无措地绞动着,眼底是倾泻出来的茫然,茫然中带着些不舍。
大概十分钟后,楼上的水声停止。
好几次,张雨欣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坐了下去,坐下去又站起来。
踌躇半晌,她往楼上走去。
陆海宁穿了一件灰色睡袍,正从抽屉里翻烟盒。
洗过澡的他身上没有太多酒气,只是他的眼睛里还带着浓浓的酒意,领口处的肌肤若隐若现,脸部线条紧绷着,侧脸上依然是肃冷、矜贵的寒意。
张雨欣走过去,压住他拿烟的手,踮起脚尖,寻到他的嘴唇,用力吻了上去。
她的唇没有太多温度,是冷的。
陆海宁的唇也不是很暖,接吻的一刹,冰凉与冰凉碰撞。
她的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不肯松,鼻端都是他身上刚刚洗完澡的馨香。
吻技依然生涩,甚至带着点局促和不安。
就在她想更深入地吻一吻他时,陆海宁握住她的腰,将她推开,眉头拧了拧:“我今天不想要。”
慌乱中,张雨欣抬起一双剪水秋瞳,如小鹿般无措:“我只是想……想亲你。”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也会亲她。
他一亲她,她心里头那些不愉快的事就会都烟消云散。
陆海宁看了她一眼,眉头皱得很深,他足足看了她好几分钟,这才低下头,继续拉开抽屉,找到一盒烟。
张雨欣按住他的手,看着他:“能不抽烟吗?不早了,睡觉好不好……”
“不用管我。”陆海宁从她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来,大步往卧室外走去。
他走了。
只留下张雨欣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没有勇气再追出去,可能他不是想抽烟,只是不太想见到她,至少今晚上不想。
张雨欣低下头,看着脚尖的位置,眼底是茫茫然的水雾。
卧室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气息。
他走后,张雨欣也听话地出去了。
她没有再回他们的卧室,而是挑了一间客房。
她以前的屋子已经改成陆虎隆的小房间,床也换成了小孩子的床,她是没法再过去睡,只能睡客房。
陆宅所有客房布置都差不多,简单的设计,简单的装修,几乎都是黑白色的线条。
张雨欣拉上窗帘,将黑暗锁在窗外,一个人钻进被窝里。
被子里很冷。
倒不是被冷,而是她大概习惯了陆海宁的体温和怀抱。
张雨欣伸手,关上床头的壁灯,一个人蒙上被子。
室内,陷入黑暗。
什么光亮都看不见,她蜷缩成一团,静静靠着枕头。
已经很晚,快十一点了吧,陆宅外头都安安静静的,只有月光如白霜一般洒在窗头上,映衬着透明的窗玻璃。
唇上似乎还留着陆海宁的味道,此时此刻,愈发清晰。
跟了他那么多年,她知道清明前后他的心情都比较糟糕,今年也没有例外。
张雨欣将脑袋压在被窝里,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她浑身冰冰凉,明明已经是春天,却像是身处隆冬。
夜色肃冷,过耳处,是呼啸的风声。
她知道他肯定在阳台上抽烟,可她不敢去劝,她怕他们会争吵。
她也没奢望能和他白头到老,只是小心翼翼地爱着,希望幸福的时光能久一点。
所以这段时间,他说什么她都会听,以前还会闹一下小脾气,而如今,她很听话。
就比如没有他的允许,她不会出门。
做的时候他要戴套,她也不会反驳。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朦朦胧胧的光线里,张雨欣闭着眼睛,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