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集团。
下午的会议从两点开始,又整整持续了五个小时。
容锦承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冗长的会,虽然焦虑、烦躁,但也只能耐着性子和陆海宁谈判。
他的眉宇间都是焦灼,不如早上来时沉稳。
倒是陆海宁心平气和,甚至没有一点失望、悲伤的样子,仿佛只是在处理一桩简单的买卖。
李浩杰的心情比陆海宁沉重,但他从来不会替陆海宁担心什么,他知道以陆海宁的手段,新公司不会比陆氏差。
而且陆氏往年起家的黑历史太多,抛了陆氏,脱胎换骨,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这一招大概就叫金蝉脱壳。
桌子上的卷宗堆积如山,会议室里有时候只听得到秘书敲击键盘的声音。
容锦承很少发话,这样沉闷、严肃的场合,他连调侃的心思都不再有。
心上又好像压着一块石头,总有些心不在焉。
会议从天亮开到天黑,雨还在下,一刻没停。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外面潺潺雨声,森冷地敲打着窗户,外头一片漆黑。
交接仪式秘密进行,媒体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因而,陆氏的表面依然风平浪静。
会议室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动,从七点走到八点,又从八点,走到九点。
陆海宁、容锦承没发话,所有人就都不敢声张。
九点半。
容锦承终于耐不住性子,“腾”地站起身:“陆爷,没谈完的明天再议,今天就到这儿吧。”
陆海宁从文件里抬起头,看了一眼站起来的容锦承:“行,我没有意见。”
“天已经这么黑,大家也都饿着肚子,明天再谈好了。”容锦承看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天色,眼底是风起云涌的波澜。
“那就散会。”陆海宁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李浩杰,你带大家去餐厅用餐,容少有兴趣一起吗?”
“不了,我先走一步。”
容锦承几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扣好西装纽扣,拉开椅子就准备离开。
陆海宁没有再留他。
倒是冯立跟不上自家主子,只好留下来用餐。他是不明白容锦承要去干啥?又约了人?
今天下雨啊,能有什么好玩的?
容锦承一个人率先离开了会议室,脚步匆忙。
他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给锦园:“她回家了吗?”
锦园的佣人接起电话:“容少,韩小姐吗?韩小姐没回家,赵婆婆说,韩小姐在医院,发烧了。”
“发烧了?怎么会发烧?”他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甚至有力气骂他。
“听说是不小心淋了雨,然后就发烧了。”
容锦承没有再听她多说一句,性子急躁地挂断电话,又给医院里的人打了电话。
“容少。”
“韩雨柔呢?”
“在、在医院,发高烧,在吊点滴。”
“很严重?”
“有点,高烧和小产,状况……不容乐观。”老佣人战战兢兢。
“怎么会淋雨的?我不是让你们跟着她吗?”
“是、是我们的错……”
那头的佣人在容锦承面前大气不敢出,虽然他们主子平时看上去平易近人,很好相处,但发起火来,很可怕。
“病房号。”
“住院部,217病房。”
“普通病房?”
“是……”
“我容锦承看上去缺钱吗?转到VIP病房去!”容锦承怒意滔天。
把手机摔在副驾驶上,容锦承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外面的大雨已经接连下了两天,看上去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车子冲进雨中,就像是一只离弦的箭。
容锦承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情绪,他总觉得这些天自己的脾气差到了极点。
他不是个会轻易发火的人,更不是个会跟女人发火的人。
印象中,他没有跟任何女人发过火,除了韩雨柔。
这个女人真厉害,一次次挑起他的怒意,一次次压迫他的底线。
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好脾气、讨人喜欢的男人,但在韩雨柔这儿,他没这个自信了。
这些天,连续熬夜和操劳过度,让他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半小时后,法拉利在医院停车场停下。
容锦承也没带伞,大步踏入雨水中,直往住院部走。
这一刻,他忽然连自己是什么心情都不知道,只是觉得乱糟糟的,像一团团丝线,缠绕着他的身体,连呼吸都是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天色阴沉沉的,四周一片昏暗,高大的医院散发着药水的味道,如庞然大物。
一路急速走进住院部,他带着些喘。
到门口时,医生正好给韩雨柔换药出来。
锦园的佣人看到容锦承,吃了一惊:“容少,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过来?”
“不是,不是,当然能。”
“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穿白大褂的医生看了一眼容锦承,嗓音平静:“高烧在退了,不过孩子肯定是保不住,发高烧对孩子影响也很大。家属的话,还是要注意点患者情绪,提防产后抑郁。”
容锦承看向病房里,床上,韩雨柔正安安静静躺着,像是醒了。
“大人呢?”容锦承沉着嗓音,问道。
“大人没事,感冒发烧,明天的话高烧应该就退了,但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一定要照顾好病人,不然的话落下病根,以后难怀孕。”医生道,“不过病人年纪小,身体恢复起来应该很快,费点心就好。你是她男朋友还是家里人?”
容锦承正仔细听着医生的话,医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他怔了一下。
好一会儿,才淡淡道:“朋友。”
“哦,有人照顾就好,有事及时叫我,我先去别的病房。”
“嗯。”容锦承目送医生离开。
锦园的佣人看着容锦承,担心道:“容少,你衣服湿了,脱下来换掉吧。”
容锦承没回话,握了握拳头,往病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