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差不多,让他来我办公室。”陆海宁看了看手表。
“行,冯立已经过来。”
李浩杰又跟陆海宁汇报了下情况。
他昨晚上加班到很久,本来想喝点酒,但怕早上起来头痛,没有敢喝,硬生生把心里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只能靠抽烟来解决一些。
早上的路有些堵,陆海宁就一路听着李浩杰的汇报。
中途,他又接到了何管家的电话。
淅淅沥沥的雨水中,何管家的声音显得十分苍老和疲惫。
“陆爷……清明节快到了,这些天,我已经在准备祭祀的东西。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很想小姐。”何管家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
“缺什么告诉我。”陆海宁嗓音低沉,一如这外面的雨,带着沉重。
心口,也是沉甸甸的感觉。
“陆爷,你什么时候过来?还是清明来吗?”
“我会提前一天去。”
“好,好,小姐最思念的人还是陆爷你。今年雨水大,陆爷多保重身体。”
“嗯。”
陆海宁看着外面如幕般的雨水,思绪有些飘动。
每至清明倍思亲。
他是想童晓丽的。
尽管母亲工作很忙,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没什么时间陪他,但始终是对他最好的一个。
灭门血案后,母亲就变了一个人,情绪很不稳定,抑郁症日益加重,常常有自杀倾向。
那时候他岁数也不大,想尽办法让母亲开心,可是没有用。
童晓丽的手腕上还是多了一条又一条狰狞的刀痕,一次又一次被送到医院抢救。
那几年,他一下子就成熟了。
然而,在一个很冷的天气里,童晓丽依旧选择跳河自尽。
他记得自己在母亲的棺椁前跪了三天三夜,自那时起,天就像一下子暗了下来,阴沉沉的。
雨天,总是能让这些沉痛的记忆飘到脑海里来。
陆海宁降低车速,眼底是黯淡的深沉。
视线里的街道变得有些模糊,雨水连绵,悠悠不绝。
良久后。
车子拐了一个弯,开向陆氏集团大楼。
集团交接的事全部秘密、低调进行,陆氏的一切都还在按部就班,看上去毫无波澜。
车子开到车库时,陆海宁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在驾驶位上沉沉坐了许久。
暗沉的光线下,他身形修长,轮廓黯淡,一层不重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给他冷峻的脸庞添了几分森寒。
头,隐隐作痛。
没过几分钟,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陆海宁的车旁。
法拉利车窗降下,容锦承一手撑在窗户边:“陆爷,巧啊。”
“挺巧。”陆海宁收起所有情绪,脸色又恢复常态,“正好一起上去。”
“今天起太早了,我真得很困,不过一想到以后陆氏就是我的了,困意都没了。”容锦承笑得一脸灿烂,丝毫没有被天气和早起影响心情。
今天的容锦承穿得也比较正式,一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看上去倒比平时稳重些。
“既然来了,就上去说。”陆海宁解开安全带。
容锦承勾了勾唇角,也从驾驶位下来。
陆宅。
临近九点的时候,张雨欣才醒来,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洗漱后,她踩着拖鞋下楼。
张管家正在给花瓶里放上新鲜的鲜花,见张雨欣下来,笑道:“张小姐,饿了吧?我给你拿早餐。”
“雨好像下了一夜。”张雨欣看向窗外。
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浅浅的水雾,隔着雾气,外面就是哗啦啦的大雨。
“是,下了一夜,每年清明节前后都是这样,是个多雨的时节。”张管家替张雨欣端来热乎乎的早餐,“张小姐,你今天要出去吗?”
“不出去。”张雨欣摇摇头,“下雨天,我喜欢呆在家里。”
有点想妈妈,也有点想小乖。
吃早餐时,张雨欣明显心不在焉,一直看着花瓶里漂亮的小雏菊。
她记得妈妈很爱画画,最擅长的就是画静物,尤其是鲜花。
何世清舍不得给妈妈买花,妈妈就自己一个人在画板上画着各种各样的花。
她也是在那些画纸里认识了蓝色妖姬,认识了雏菊,认识了薰衣草……
妈妈的画很漂亮,是那种美到窒息的漂亮,她不觉得比画展里的画差。
妈妈在她的心中是最温柔、最美丽、最优雅的存在,即使是在温饱都成问题的榕城,她的妈妈张云晓依然每天都会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
一袭长裙纤尘不染。
想起小时候的美好,张雨欣的眼睛湿润了,眼前笼起一层白茫茫的水雾。
其实,她真得很想告诉妈妈,她现在过得挺好的,有一个爱的人,很爱很爱。
她也很想把陆海宁带到榕城,告诉妈妈,他就是她爱的那个人。
只可惜……陆海宁永远不会过去。
张雨欣将思念小心翼翼藏在心里头,她也不敢背着陆海宁去榕城。
清明时节,她只能在心里思念。
“张小姐,有心事吗?我看你心情不太好。”张管家走过来。
“啊,没有。”张雨欣摇头,“就是下雨天,有点闷闷的。”
“闷的话可以给陆爷打电话,他说过,你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他。”
“不了,他在工作,我不想打扰他。”张雨欣吃着早餐。
珍珍从外面跑过来,蹲在张雨欣的脚边转动着好奇的小脑袋,它还时不时蹭一蹭张雨欣的小腿。
“珍珍,怎么不去跟阿狸玩?九九过几天要走了,会回来看你的。”张雨欣小声跟它说着话。
“唔。”珍珍乖乖地蹭着张雨欣,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一样。
“小隆隆很想你,我也想他。”张雨欣吃着碗里的粥,思绪纷纷。
载不动,许多愁。
天色沉沉。
她没有给陆海宁打电话,直到中午,才发了条短信给他:回来吃饭吗?
会议室里,陆海宁拿过手机,回了两个字:不回。
已经是中午近十二点,冗长的内部会议还没有开完。
容锦承显然已经没有太多耐心,整整一个早上,他的腰都快断了。
陆海宁倒是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看了一眼手表,淡淡道:“容少,下午继续?”
容锦承倒是巴不得听到这句话,他立马合上文件:“下午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