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欣沉默了,她缓缓走回卧室,拉开窗帘。
帘子一拉,她看到了窗外明亮的光线和繁华的都市。
高楼之上,一切尽收眼底。
她站在窗边,默默站着,眼底是水汪汪的光芒,如湖水般,波光粼粼。
心口那阵涌动的潮水过去,此时此刻,倒平静许多。
凛冽寒风下的天海市很是萧瑟,视线里没有太多鲜艳的颜色,多是平淡的风景。
冬阳慵懒地挂在天上,阳光温热而不刺眼。
……
夜晚,灯红酒绿,夜幕低垂。
四周笼罩在黑暗的夜色中,白雾茫茫,灯火明亮。
张雨欣给陆海宁发了一条短信:天悦酒店,1509,我等你。
两分钟后,陆海宁回了消息:不去。
张雨欣兀自笑了,又发了一条:我等你。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赌什么,但她知道,他会来的。
张雨欣站起身取出一瓶红酒,拔掉木塞,往两只高脚杯里倒上红酒。
红宝石一样的液体顺着透明玻璃杯壁流下,在明亮的灯光下生出暗红色的光泽。
她的瞳孔里只剩下两杯红酒,红颜色映照着她的眸子,眸光里生出几分晦暗。
红酒的香气飘散在不大不小的卧室里,醇香醉人。
两杯酒。
一杯是他的,一杯是她的。
倒好后,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只白色药片,碾碎,丢在他的杯子里。
整个过程,张雨欣都平静无比,脸上不起波澜,甚至……安静如水。
她坐在桌子边等他,等他过来。
她没有洗澡,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只是脱了大衣外套,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
她把头发用一根宝蓝色的发带扎了起来,更衬托得安静、端庄。
张雨欣坐在桌子边,一手托腮,一手摇晃着面前的高脚杯。
时间一点一点地走,整间卧室显得安静而寂寥。
陆海宁没有再回她短信。
她继续等,她相信他会来。
卧室的床头有一只小型沙漏计时器,有时候,张雨欣也不做别的,就眯起眼睛看着计时器,看着沙子从上面漏下来。
等人的时候往往很无聊,但她等他,倒是甘之如饴。
就像从前很多个夜晚,她坐在陆宅的客厅里,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
她爱等他。
虽然他不让她等,可她嘴上答应一下,第二天又忘了。
有些事做着做着就成了习惯,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犹如家常便饭。
就是不知道,他每次回家的时候,是不是也习惯了看到她?
若她哪一天没等他,他是不是也会皱皱眉头?
想到这儿,张雨欣的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天海市是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每一处回忆里都有他。
这些回忆就好似一颗一颗晶莹皎洁的明珠,而他,是串起珠子的那条红线。
线断了,珠子就散了。
灯光昏暗,她看着杯子里的红酒,有几分恍惚。
他来吗?
他肯定会来的。
红酒折射出来的光映照在她的瞳孔上,给她漂亮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也不知等了多久,酒店的门铃响了。
张雨欣正托着腮迷迷糊糊,门铃一响,她跳起来,穿着拖鞋就跑过去。
门外,正是陆海宁。
她个子比他矮,抬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他换了一身黑色长大衣,眉眼依旧冷峻不羁,浑身散发着矜贵、优雅的气息和高冷的寒意。
酒店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倒给他硬朗的棱角添了几分柔和。
她看向他,他也垂下眼睑。
“我知道你会来。”她倚靠在门边。
她真是天大的面子,一条短信就能让他过来。
这在天海市,是何等的殊荣。
陆海宁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他离她有一步的距离。
“有话要跟我说?嗯?”陆海宁看向她。
“嗯,进来吧。”张雨欣转头。
陆海宁没有说什么,随她进来。
她走上前,很默契地替他解开大衣纽扣,将他的衣服挂在衣架上。
简简单单的动作,再寻常不过。
也就是那些年养成的习惯。
她的房间不大,空气中飘散着红酒的醇香和精油的芬芳。
陆海宁在椅子上坐下。
她走到桌子边将倒好的红酒递给他,自己也拿起自己的酒杯喝了一口。
陆海宁接过高脚杯,淡淡道:“我说了,不准喝酒。”
“陆爷,结婚礼金都给我了,还要管我吗?”张雨欣笑了,嘴角边是两只浅浅的酒窝。
一句话,说得陆海宁噎了一下。
“要跟我说什么。”
“你今天出院了吗?烧退了没有?”
“有话直说。”陆海宁眉头一皱,凌厉的目光扫过她的脸颊。
他如鹰隼一般的眸光还是一如既往的锐利,张雨欣心口颤了一下。
小时候,她可害怕他这样看他。
因为她只要一撒谎、一做错事,被他这样一看,免不了就心虚。
“没什么话,我明天回芝加哥,这次过去,我就不回来了。陆爷,你说这是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你对天海市还有感情?”陆海宁淡淡问道。
“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你知道吗?我走在街上,每一个地方都充满记忆。就比如这条街,你还记不记得,你带我来过。”
张雨欣语气很平静,轻描淡写。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脸颊浮起浅浅的红晕。
她坐在他的面前,托着腮,神思游离。
陆海宁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高脚杯,头稍稍一偏:“嗯?”
“不记得了呀,我猜你也不记得了。”张雨欣傻傻地笑了,“你很忙,记不得也是正常。这条街,以前两边还没有这么多高楼大厦,这儿以前是个很小的动物园,也没什么动物,但有一对大熊猫,很可爱。”
“我没见过熊猫,一心想要过来看,就缠着你要过来。”
“你不肯,又禁不住我软磨硬泡,说要是我期末考数学考满分,就带我来。虽然那时候很容易考满分,可我数学不好,所以你就是故意的。”说到这儿,张雨欣的嘴唇撇了撇。
灯光下,她微醉的模样倒是十分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