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风,等到了雨,等到了白雪落满头。
晚上很干燥,溶溶月光照在地面,昏黄的颜色落在张雨欣的身上。
她低头看着脚下。
熟悉的一草一木。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大衣,脖子间是一条酒红色的围巾,很是甜美。
她的头发长长了,发梢微微卷曲,在她的甜美中更添了几分妩媚。
冬季风冷,四处都是凋敝的状态。
她在等,默默等。
围巾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依旧挡不住夜晚的寒冷。
她哆嗦了两下,呵着双手,眼底是白茫茫的雾气,长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花。
算起来,自她来天海市,她没有缺席过天海市的冬天。
记忆有些跳脱。
每到冬天,她总是手脚冰凉,那种冰寒的感觉让她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每到那时候,她总喜欢深更半夜跑进陆海宁的房间,和他撒个娇:“冷。”
陆海宁避嫌,不会当面拒绝,但也不会跟她睡一个被窝。
她过来,他就睡沙发上,把暖和和的被窝让给她。
他知道她手脚冰凉,尤其是来例假的时候,情况更加严重。
说来也奇怪,每次睡在他的床上,嗅着他枕头上属于他的气息,她总能安安稳稳地睡过去,一觉睡到天亮。
她喜欢他的被窝,好喜欢。
年纪再大,陆海宁就不大乐意了,越发避嫌。
大概是十五岁后,她再往他房间里钻,他连门都不会开。
张雨欣只好讪讪回去,钻回自己冰冷的被窝。
如今的冬天,她还是会手脚冰凉,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治不好。
这会儿,张雨欣站在风中,有点冷。
大衣和围巾都遮不住天海市刺骨的寒意,这种寒意如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脸上。
刺骨的冷。
露天底下站半个小时,她有点撑不住,双脚麻木。
她使劲儿跺了跺脚,呵着手。
空旷的露天下,她的身影格外落寞。
张雨欣有点扛不住。
他还没有回来吗?
她不敢去陆宅门口,她知道他下过令,闲人不能进去。
她一定可以等到他的,很多话很多话,她想当面跟他问清楚。
可是,真得好冷啊。
“陆海宁,陆海宁……”她口中念着他的名字,“你怎么还不回来……”
她好冷。
张雨欣扛不住了,她哆哆嗦嗦从大衣口袋拿出手机,手指都在抖。
她拨打了陆海宁的手机号。
她来国内换了手机卡,她不知道他接不接。
果然,第一遍无人接听。
张雨欣的双手冻得通红,她在嘴边呵了一口热气。
半空中开始飘起浅浅的雾气,她的额发被打湿。
她还没有尝试过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去等一个人……
二十多年来,她等过最多的一个人就是他。
打了第三遍,终于有人接了。
“喂。”陆海宁一惯清冷的嗓音响起。
“陆爷,我在等你。”张雨欣声音哆嗦,很轻。
陆海宁心口跳了一下,呼吸急促:“你在哪里。”
“你、家门口。”说完,张雨欣撑不住,手指头已经冻得麻木。
“咚”一声,手机从她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屏幕砸碎。
陆海宁赶过来时,张雨欣已经冷得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中。
尽管如此,她还是冷得直哆嗦。
外面是挡不住的风寒,还有飘散的雾气。
她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猫,蜷缩在荒芜的草丛边。
劳斯莱斯停下,陆海宁推开车门,大步走过去。
他脱下身上的大衣,将她紧紧裹在衣服里,抱着她往家里走。
他的衣服上带着属于他的体温和气息,张雨欣暖和许多,往衣服里缩了缩。
她冰凉的双手像抓着稻草一样勾着陆海宁的脖子,不肯松。
“冷,好冷……”
她嘴唇冻得乌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活该。”
“我要冷死了……”
“死不了。”
张雨欣气哭,她在他怀里动了两下,很是抗议。
怎么就死不了,这样的冬天……明明能冻死人的,她又不是小强。
陆海宁的外套裹在她的身上,他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和马甲在风中穿行。
确实冷。
“你在外面站了多久?”他冷声质问,嗓音冰寒。
“一个小时?记、记不得了……”
“疯了!”
“你、你不是说……死不了……”张雨欣有气无力地反驳,气若游丝。
陆海宁气得无可奈何,低头,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冻得通红,没有血色,苍白如纸。
他加快步伐,将她抱到暖洋洋的陆宅。
室内室外冰火两重天。
接触到暖气,张雨欣就像是回血了一样,身体舒服很多。
陆海宁没有立即将她放下来,抱着她去卧室。
卧室里更暖和,他把她放在被窝里,替她裹好被子,又亲自冲了热水袋过来。
他知她冬天耐不住寒,手脚冰凉,如果不好好保暖,会出事。
张雨欣抱着热水袋,裹着被子,整个人就像活了一样。
她眼底的茫然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出现的光泽。
他的被子上是属于他的气息,这张床上,有着属于她最深刻的记忆,那记忆中带着暧昧。
她的初夜,就是在这儿给了他。
张雨欣低下头,裹着被子。
陆海宁给她倒了热水,他把保温杯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卧室内开了一盏水晶灯,灯光明亮,颜色温柔。
他又给她拿了感冒药,蹙眉:“把药吃了,别感冒。”
“我没事,我没有那么娇气。”张雨欣不太肯吃。
“没那么娇气?行,那出去再站一个小时!”陆海宁声音严厉。
张雨欣最怕他训,那是一种习惯性的害怕。
他一训她,她就喜欢看着他,大眼睛里是滚滚泪珠。
陆海宁还是那样,脸色严峻,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脖子上像是有伤口,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脸色也异常憔悴。
他身形高大,她在他面前,就像是一只猫。
她的两只手抓紧的被子,摇头:“不出去。”
“把药吃了,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张雨欣被他说的委屈,只好伸出一只手,将白色的药片拿过来,吞咽。
温暖的热水滑过胃部,身体暖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