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爷在天海市多年,有几个女人,不也是正常事?”魏宝龙不以为然。
“你说的也是。”赵美幽收回心思,“只不过,张雨欣这女人城府很深,她在接近陆虎隆,恐怕是在打什么算盘。”
“不过就是养在陆宅的一条狗,还想动什么心思?”
“是啊,她还能翻天不成,陆爷的东西,还轮不到她。”
“所以,美幽你放心好了。”
“好了,不说了,张律师在呢,我去跟他聊聊。”
“好,保重。”
赵美幽挂上电话,抬头往窗外看了看。
太阳有气无力地照在地面上,光线甚微,远方是一排排高大而光秃的树木。
说不出的萧瑟和寒意,是天海市冬季特有的气氛。
空气里飘着粒粒浮沉,风一吹,四散开来。
赵美幽拢好披肩,收起手机,往客厅走。
……
除夕前三天,已经是万家灯火,热闹喧嚣。
处处张灯结彩,新年的气氛很浓烈。
陆虎隆被胡鹏亦带出去玩了,张雨欣就一个人出去逛了逛。
没有太多购置新东西的念头。
甚至,“新年”这个词,在三年前就已经在她的心中变淡了。
走着走着,在一处老巷子的尽头,张雨欣看到有卖梅花糕的。
顿住脚步,她恍恍惚惚站在摊子前。
老街、旧景、依稀旧时光年。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但她的妈妈每到过年时,就会给她买很多好吃的梅花糕。
后来到了陆宅,习惯改不掉,馋的一直想吃。
第一年不敢要。
第二年的时候,她就忍不住馋劲儿了,开始跟陆海宁东拉西扯、旁敲侧击。
“陆少,你看那个梅花糕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陆少,那个做梅花糕的老爷爷好辛苦哦,客人也没几个,天气这么冷。”
“陆少,今天真的好冷啊,吃点暖和的可以暖肚子。”
某人走在她的身边,并不搭理她。
直到走回陆宅,她的梅花糕也泡汤了。
她蔫蔫地坐在家里,不开心。
但第二天,她的桌子上就摆了几只热乎乎的梅花糕,还冒着热气。
“杜姨买的。”他把梅花糕丢下,走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高兴得飞起!
虽然是杜姨买的,但也高兴啊!
年幼时,真得是小小的事都能开心半天。
少年不识愁滋味。
“姑娘,要买一只吗?刚做好的,可好吃了。”
巷子口,老婆婆喊张雨欣。
张雨欣回神,点点头:“买一只。”
她找了处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吃着。
目光尽头,一无所有。
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像只小猫一样。
一滴晶莹的泪在眼眶里打了一个转,落在热气腾腾的梅花糕上。
一滴,两滴,三滴……
原本甜腻的糕,吃了一口,竟然咽不下去。
四处茫茫,空无一物,她就这么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头发遮住张雨欣的半张脸,她低着头,嘴唇苍白。
她想,她忽然就明白了一个词——
相依为命。
梅花糕梗在喉咙里,张雨欣捂住脸,大滴大滴的泪珠子像是连绵的雨,落了下来。
空旷的巷子里,台阶上,她放声痛哭。
哭声回荡,犹如暮鼓晨钟,一下又一下。
悠长悠长的巷子里,昏暗的天空,老旧的房子。
时间未走,人已散。
张雨欣捂住脸,肩膀抽搐,喉咙里泛着苦涩。
隆冬腊月,寒风四起。
整个世界、整个四周都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不知光阴,不知冷暖。
孤独的影子拉长,寂寞地落在台阶上。
张雨欣的痛哭声四处飘荡,在空旷的巷子里听来,格外凄楚。
她的耳边只剩下一句诗在徘徊——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同来何事不同归。
张雨欣的眼睛肿了,心口犹如压着一块巨石,压得她丝毫喘不过气来。
疼痛,尖锐,压抑。
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沉在心底深处的巨石,比她想象中要来得痛很多。
眼底的光芒一点一点在消失,紧缩的瞳孔像是没有了焦距,涣散而疏离。
手心里的梅花糕慢慢凉了,张雨欣的脸上满是泪水。
天色渐晚。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被吞噬时,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台阶上站起来。
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脸色很苍白。
走出这条巷子,要穿过一条空旷的马路才能到最近的公交站台。
她其实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就走到这儿来了,似乎只是因为这儿很安静。
这儿,像是喧闹天海市里的孤岛。
安静得没有一点生气。
天黑了,张雨欣坐上公交车往家里赶。
陆虎隆和胡鹏亦应该玩得挺开心。
胡鹏亦以前一直叫他小崽子,喜欢逗小家伙,现在总是跟她感慨,小家伙好可怜。
是啊,小可怜。
胡鹏亦还跟她说,之前说虎隆妈妈年纪轻轻死了是他乱编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虎隆妈妈是谁。
张雨欣想了许久也想不出陆虎隆的妈妈是谁,在哪里。
因为那十二年,她没有见到陆海宁带女人回来同住过。
以前以为是赵美幽,现在看来也不是。
赵美幽心脏不好,没法怀孕。
难道陆海宁也是个处处留情的人吗?小家伙的妈妈就是个谜。
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
还有啊,如今陆海宁不在了,她的这颗心脏还会被取走给赵美幽吗?
很多问题,张雨欣想不通。
她也不愿意想了,撑着脑袋沉沉坐在公交车上。
外面一片漆黑,这儿是真偏僻。
到站时,张雨欣背着包走了下来。
她按照以前的路走,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身后跟着人。
心口一拎。
她加快了步伐。
越是走得快,心脏越是要跳出嗓子眼,可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