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康是他从很多人中选出来的,他看中于康做事踏实、性格豪爽,只可惜,在人际应酬方面还缺点心思。
人无完人,他只好慢慢培养于康。
做助理,忠心第一,而于康在这一点上绝对没有问题。
至于应酬方面,他再带着他就好。
办公室的灯亮着,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夜幕拉下,四周陷入黑暗和安静。
陆海宁已经习惯了夜晚大楼里的安静,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点一支烟,偶尔遇到难题,还会去开一瓶红酒。
他的办公室里有独立的休息室,有时候工作太晚,他就直接睡在办公室。
夜深了。
陆海宁手指间夹着烟,静默地滑动iPad,深邃的眸光看着一张张报表和投资分析书。
工作负荷量太大,他的头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是几点,陆海宁觉得胃不舒服,拿了件外套站起身。
看了一眼手表,原来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他晚饭又忘记吃了。
倒不是真忘记,而是这儿的菜都不怎么合他胃口,他还没有找到一家完全合口味的餐厅。
拿了车钥匙,陆海宁打算开车出去吃点东西散个心,回头再继续加班。
迈巴赫开出大楼。
大楼高大而安静,这个点,很少有办公室还亮着灯。
国外没什么加班习惯,整个金融城都显得空旷安谧。
路边是两排明亮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光亮,静静照着地面,有虫子在路灯下飞来飞去,偶尔还会有几只萤火虫。
空气里是花花草草的香气,风吹来,香气扑鼻。
陆海宁没有开空调,而是开了车窗。
风灌进来,夏季特有的气息飘到他的鼻端。
金融城内,迈巴赫开得很慢。
忽然,他看到路边有一抹单薄的身影,陆海宁踩下刹车,减速。
人影黑漆漆的,远看看不清楚。
陆海宁将车开到她身后才发现,是张雨欣?
怎么又是她。
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会在金融城?
陆海宁脸色阴沉,松开刹车,踩下油门。
车子倏地从张雨欣的身边开过去!
张雨欣也在一刹那抬起头,她看着迈巴赫从她的身边开了过去,是陆海宁的车。
因为车窗开着,她看到陆海宁亲自开的车。
她笑了一下,背着包默默走着,走得很慢。
她一不小心把营养品丢在办公室里了,她是洗过澡回来拿的。
回来的时候她就看到顶楼总裁办的灯亮着,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他。
这段时间,他们撞见的概率挺大,可能是上天心疼她宝宝,为了让宝宝多看陆海宁几眼吧。
头发半干,晚风吹在身上,不冷,别有韵味。
就当是散步了。
路边铺了菱形的地砖,张雨欣低着头踩在地砖上,口中念念有词地数着:“一,二,三……”
她又记起从前玩数花瓣的事儿……
“单数就是男宝宝,双数就是女宝宝……十一,十二,十三……”
张雨欣玩得不亦乐乎。
这条路很长,她却很有耐心地在走,一步一步。
“三十五,三十六……”
张雨欣只顾低头数着数,聚精会神,脸上是暖洋洋的甜美笑容。
刚洗过头发的缘故,风一吹,她蓬松的发丝飘起,脸颊红润白皙,很有小公主的味道。
“六十,六十一,六十二……”
“白痴。”
“啊!”张雨欣吓了一跳,抬起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辆迈巴赫停了下来,停在她的身边。
窗户开着,驾驶位上是陆海宁。
他一手撑着窗户,偏过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离得很近,他闻到了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像是茉莉花。
今晚上的张雨欣穿了一件宽松的蓝底碎花连衣裙,裙子上罩了一件纯白色的针织衫,看上去很有孕妇的味道。
张雨欣眉头皱了皱:“我数到多少了……”
眼看着这条路就要走到头了,偏偏他出现了。以前也是啊,数花瓣数得正兴高采烈,他就来了,还说她幼稚。
“你在干什么。”陆海宁看向她,总觉得她像村头的二傻姑,又土又木又白痴。
他很怀疑公司的HR招人时放水了。
“你看不到我在干嘛吗?”张雨欣有点气。
早不开口晚不开口,偏偏这时候开口,她真得记不得自己数到多少了。
她抓了抓头发:“数到多少了,数到多少了啊……”
陆海宁被张雨欣冲了一下,脸色一沉,收回手臂,“啪”一声,把车窗关上了:“白痴。”
正当他准备开车时,张雨欣转头拍了拍他的车窗,站在原地没有动。
“开一下,开一下,我数到多少了?”她倒是很执拗。
陆海宁没动。
“干嘛啊,真是。下了班,你就不是我上司了,摆着个脸给谁看,反正我不看,又不好看。”
张雨欣挺生气。
夏风吹来,她气鼓鼓的,脸更红了。
她的手还放在陆海宁的车玻璃上,紧贴着。
从车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掌纹,还有离掌纹不远处那手腕上的疤痕。
上次被他凶了以后,她确实不敢戴红绳子了,手腕显得白素又干净。
只是那疤痕有些惹眼。
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陆海宁缓缓降下车窗,沉着脸吼了她一声:“手拿开!”
“哦。”张雨欣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赶紧放下手。
“六十二。”
“嗯?什么?”张雨欣一头雾水。
不过,几秒后,她就反应过来:“哦,对,六十二,六十二,谢了!”
她没有逗留太久,怕又忘掉。
路灯下,张雨欣身影单薄,她踩着地砖,低下头继续往前走,欢快得像一只兔子,仿佛不知道忧愁。
“六十二,六十三,六十四……”
她脚步缓缓往前。
而陆海宁却没有动。
慢慢儿,她走远了,她和他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那个傻子还在数着数,就像是在专心地做着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八十八,八十九,九十……”
空旷的地方,她清脆如黄莺儿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像是风铃,宛转悠扬,又像是糖果,甜甜的。
她数数的声音飘到陆海宁的耳里,他的太阳穴突突跳起,头很疼。
这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入在他的耳里,头变得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