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眸子，不敢相信这是他说出口的话，眼底水波涌动，心口被狠狠扎了一下。
他的语气是很委婉了，搅乱集团人际关系……呵，不就是变相地告诉她，不要勾引集团里的同事，甚至上司。
心口处的疼痛蔓延开来，渗透进四肢百骸，如毒汁，浸染全身。
刹那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在灯光下，整个人都显得很单薄。
她最终动了动嘴唇，喉咙梗着，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灯光下，四目相对。
他眸光锐利，她目光淡漠，交融在一起的时候，世界都变得安安静静。
风是安静的，夜是安静的，心……也是安静的。
先前还跳跃不已的心口，此时此刻就像是沉入了谷底，找不到了。
陆海宁的眸光中还透着警告：“要是被我查实一件，我决不轻饶。”
“在你眼里，我很漂亮吗？”张雨欣忽然轻笑，用手撩开耳边的碎发，“应该是很漂亮吧，不然你凭什么认为孕妇会去勾引人。”
“我只是提前警告你，你上半年旷课将近四个月，可你的简历上没有提一个字，这已经算隐瞒。”
“哦，那是不是从小到大留级啊、被老师罚站啊、逃课啊，都要在简历里一一写上？我还不知道James集团这么严格。”
“我不想听你狡辩！”
“陆总，我缺钱，但我赚钱都是明明白白、正大光明的。时间不早了，我该工作了。而且，陆总，现在是夜晚，两个人的办公室，如果这会儿是别的男人跟我说话，你是不是又要觉得我风评不好了？”张雨欣讪笑，“上下两片嘴，别人说什么，陆总就信什么，也挺有意思的。”
“别在我面前耍嘴皮子，我最不待见耍嘴皮子的人。”
说罢，陆海宁脸色不悦地转身，离开。
他一走，身影移开，张雨欣又看到了长长的走廊，昏暗幽沉。
她怔了很久。
良久后，她才收回思绪，低下头默默通稿。
没时间给她去想不该想的，她得把工作做好。
肚子里的宝宝又踢了她一下。
张雨欣摸了摸，笑了：“宝宝，吓到了？别怕啊，妈妈在呢。”
她温柔地安抚肚子里的宝宝，脸色渐渐恢复红润。
办公室又恢复了平静，不起波澜，听不到一点杂音。
安静的夏季，安谧的夜晚，风过无痕。
他要她凌晨前将定稿交给她。
她十点多钟的时候就提前完成了。
她给他发了邮件。
关掉电脑，她开始收拾桌子，将资料又都放到档案柜里去。
没等她给程遇之发短信，陆海宁的电话打来。
“来一趟总裁办。”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多！”陆海宁的语气有些不耐。
“不早了，我回家改吧，办公室不舒服，我想回家洗个澡。”
“我说你的定稿问题很大，就这种东西，明天怎么让我拿过去给TR的人看？嗯？”
张雨欣咬了咬嘴唇，不至于吧？
又不是什么大方案，怎么就问题很大。
胳膊拧不过大腿，张雨欣只好讪讪地抓着手机，扶了扶额头：“那我去一趟总裁办，您等我一下，孕妇走路慢，您别急。”
“……”陆海宁这一次倒没有为难她什么。
挂上电话，张雨欣慢吞吞收拾了会文件，又故意慢吞吞往楼上走。
她还穿着晚上那条齐踝长裙子，脚上是一双平底凉鞋。
整栋大楼都是安静的，听不到一点人声。
他在顶楼，她需要坐电梯上去。
但部门离电梯口还要走很长一段路。
她看向窗外，外头是黑漆漆的夜空，悄然无声，天上有明亮的星星在闪烁。
金融城远离市中心，没有太嘈杂的声音，尤其是周六的这个点，张雨欣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很缓慢。
她记得二十岁前，她很害怕这样的夜晚，尤其是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
再加上眼窝子浅，她很容易就被吓哭。
而如今得知他在楼上等她，她心里头反倒很平静，没有害怕。
就算他没有在等她，她也不会害怕的。
当了妈妈的人，怎么还能害怕。
有窗户没关，晚风从窗口吹进来，夹杂着青草的芬芳和花朵的香气，处处都是夏季特有的气息。
思绪也在慢慢平复下来。
她走得慢，难得欣赏一次公司的夜景。
星空很美，夜色很好，时光也很好。
长长的走廊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她背着包，往电梯口走去。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再多的躁动都能恢复如常。
张雨欣终于走到电梯口，上了电梯去总裁办。
距离通话时间差不多已经有十几分钟。
只不过张雨欣没想到，她轻轻推开门时，看到陆海宁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办公室里很凉快，是空调吹出来的冷风。
但温度打得太低，她进去时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陆海宁睡着了，电脑还开着，他的眼底是疲倦和劳累，脸颊还带着几分醉酒的潮红。
张雨欣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睡着了还喊她过来。
她见沙发上有毛毯，缓缓走过去，弯腰抱起毛毯，轻轻替他盖上。
他的戒备心一向很重，但这一次，他竟没有醒。
张雨欣盯着他看了许久。
他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变，俊朗的容颜，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办公室安安静静，悄然无声。
他睡着，她站着。
她柔和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站了一会儿，张雨欣觉得有点冷，就去将空调的温度调高。
这样的夜晚，确实是冷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惊醒了陆海宁，他醒了。
看到身上的毯子，他皱了皱眉头，不悦地看着那个挺着肚子走来走去的女人。
这样的安静里，再些微的动作都能被放大。
张雨欣转过头，笑了笑：“你醒了？”
灯光下，她笑得温柔又婉约。
他皱眉掀开毯子：“报告问题很大，我先前有提出过一个重要的问题，有关核心芯片的问题。这是我明天要去跟TR谈的一个重要问题，你只字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