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宁的手一顿,停住。
这话,他曾经对她说过。
他让她把头发留长,如果嫌麻烦,他可以替她洗头、吹头发。
他对她的承诺没法实现,终会有别的男人替她实现。
门板上,他压着她,胸口起伏不定。
“他对你好吗?”他平静问道。
“跟你没什么关系。”张雨欣不想回答,“你放手吧,我去机场,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今天去芝加哥的班次是十点。”
张雨欣怔了一下。
十点。
肯定来不及了。
“陪我吃个早餐,明天走。”陆海宁道。
“吃早餐?你不是不肯吃吗?吃什么早餐,饿死不是很好?”张雨欣冷嘲热讽,嘴角边是淡漠的弧度。
明知她是嘲讽,他倒笑了。
“嘴巴更厉害了。”陆海宁伸手,捏了她一下。
“你别动手动脚,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张雨欣偏过头,推开他的手。
“嗯。”他的手落下,没有反驳。
他往病房的餐桌边走去。
张雨欣这才发现,桌子上有很丰盛的早餐,什么都有,但其中有几样却是陆海宁不爱吃的,比如燕麦。
“张雨欣,我上次说过,以后别回天海市了,这儿有什么让你留恋的人?”陆海宁坐到餐桌边,打开保温盒。
“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以后就算你病重,我也不会来了,好吗?”
陆海宁的手稍稍顿了一下,没有开口。
他拿出一碗八宝粥:“过来,这个是你喜欢的。”
“我不喜欢了!”张雨欣咬着唇,“人总是会变的,知道吗?”
“我知道了。”陆海宁低头,又默默放下粥碗。
大概是穿着病号服的缘故,他看上去愈发憔悴,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平日里凌厉的眸子,这会儿也显得较为温润,即使是发脾气,也没有平时那么凶狠。
陆海宁忽然也没有了吃早餐的欲望,摸出一盒烟来。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摸出打火机。
张雨欣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动作,觉得不可思议。
病成这样还抽烟?
她没有见过这样不要命的。
陆海宁点烟的动作很自然。
张雨欣几乎是小跑过去,伸手就去抢他手里的烟:“你不要命了吗?住院还抽烟?”
陆海宁虽然是病人,但力气比她大。
他稍稍用力就推开了她的手,皱皱眉头:“你不用管。”
张雨欣被他推了一下,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嘶……”手指头一不小心烫到了烟头,很疼。
陆海宁眉头蹙起,他抓起她的手指头:“对不起。”
“陆海宁,我知道,没人有资格管你。可是你对得起自己的身体,对得起小隆隆吗?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很快会没命?”
他轻笑一声:“呵。”
“你不爱惜自己就算,我知道,关心你的人很多。”张雨欣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张雨欣跑进洗手间处理烫伤。
手指头很疼。
陆海宁跟了过去,他掐灭烟头,从背后抱住她:“行了,我不抽了,你陪我吃早餐。”
“你是没有人陪吃不下?可以喊李浩杰过来。”她别扭地动了一下身子,企图挣脱开他的手。
“是,没有人陪吃不下。”
陆海宁抓住她的手,替她处理了一下烫伤。
还好没有大碍。
他眉头皱着,身上是浅淡的药水味和烟草味。
“你松手。”张雨欣不习惯这样的触碰,他们这样,算什么?
陆海宁没松,靠近她时,他闻到了她身上久违的芬芳。
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她。
一年不见。
原来真得是一年了。
“衣服很漂亮。”他从背后搂着她,“就是太瘦了。”
张雨欣错愕,抬起头,看着面前干净的镜子。
镜子里,他的头和她挨在一起,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
“陆海宁,这算什么。”她淡淡道,“我有男朋友了,你应该知道。”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有东西送给你。”
“我不要。”
“收下。”他的语气里含了命令,命令里却有几分无奈和温柔。
说着,他抱了她一会儿后就走出了洗手间。
很快,他取了一张银行卡过来,塞进她的手里:“给你的嫁妆。”
“陆海宁!”张雨欣猛地转过头,红着眼睛看向他,将银行卡摔在地上,“我不要你的东西!一样都不要!这些年,你没有亏待我,我不会再收你任何东西!”
“我的一点心意。”
“我说了我不要!”
张雨欣胸口起伏不定,喘不过气来。
她通红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他,她咬紧双唇。
“你结婚我就不去了,这银行卡你若是不收,我心里头过意不去。毕竟这些年,我一直将你当妹妹。”陆海宁弯腰,从地上拾起银行卡,“密码是你生日。”
“妹妹?陆爷,那你可还真是禽兽,跟妹妹上床?我没记错的话,我二十岁那年,我喝醉了,你没喝醉。也就是说,你完完全全可以推开我,可你没有。陆爷,这会儿说我是你妹妹了?”
陆海宁一下子倒无力反驳。
张雨欣拿过他手里的卡,用力——
“咔”一声,银行卡折成两段!
“你爱给谁给谁,别给我就好。我结婚你不用来,我也不想看到你。以后,我也不会回天海市,你不想见到我,我也不想见到你。”张雨欣用力推开他,往洗手间外走。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笨,轻易就相信了胡鹏亦的话。
他只是生了病而已,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张雨欣!”陆海宁喊了她一声。
张雨欣没有理会,扶着墙壁飞快地往病房门口跑。
她再也不要见他了,再也不要见了!
每见一次,心口就像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子划开一样,疼得麻木,疼得没有知觉。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不知道。
为什么啊!
心脏整个就像是被撕裂,四分五裂,鲜血淋漓,那种痛觉会像蚂蚁一样,挠着她的心口。
而每撕开一次,伤口都很难再愈合,这种痛是终生的。
张雨欣跌跌撞撞打开门,飞快地往外面跑!
她再也不要见他了!
病房门口,李浩杰还在守着。
张雨欣跑走,他连忙进去:“陆爷,要追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