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先忙。”陆海宁挂断电话。
张雨欣有点气不过,成年后,她就不大哭了,可在他眼里,她还是有一堆一堆的黑历史。
他是唯一知道她全部黑历史的人。
比如爱哭,比如睡觉不安分,比如抄作业……
她做过的错事,他都知道。
可能,她找不到一个比陆海宁还熟悉她的人了。
张雨欣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跟珍珍玩。
摇头摆尾的珍珍特别友好,看上去也很有活力,她跟它玩,它就配合。
小乖不在,有珍珍在,也是好的。
不至于太寂寞。
她带着珍珍去了阳台上,又从陆海宁的书房里翻出几本有意思的书来看。
他们之间,若是不提第三者,还算能和平共处,他也不会对她家,暴。
张管家给她泡了茶,搁在阳台的茶几上。
张雨欣脱了鞋子,踩着地上毛茸茸的白色毛毯,脚下是痒痒的感觉,很喜欢。
她坐在藤椅上,蹭着毛毯看着书。
阳光从透明的窗户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铺陈了浅浅的金色。
空气中浮动着清新的柚子香,雅致而低调,混合着奶茶的香气。
这样的时光,张雨欣一呆就是一下午。
原以为陆海宁很晚才会回来,没想到,下午三四点时,他就带着风尘仆仆回来。
黑色劳斯莱斯停在楼下,张雨欣在阳台上就看到了。
他回了家,直接来到她在的地方。
“在看什么?”陆海宁站在她的身后,俯下身,双手从背后撑在她的椅子上,正好将她圈在怀里。
张雨欣吓了一跳,合上书,长睫毛抖了下。
“你是猫吗?进来没声音的?”
陆海宁勾唇,捏了她的脸蛋一下:“你太专注。”
珍珍见陆海宁回来了,也亲近地跟他蹭了蹭。
他见她穿着毛衣,握了一下她的手,果然暖和和的。
以前在陆宅,她也很喜欢这个阳台。
阳光温热,张雨欣有些困,微微眯起眼睛:“我想睡觉。”
“别这么懒,我带你去打羽毛球,台球也行。”
“不想动。”张雨欣窝在藤椅里,懒洋洋的,越发像只猫。
若在从前,她肯定很高兴,现在……没这个兴致。
她回国,不是陪他玩的。
“这样不行,这么懒,身体素质会变差。”
“你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惯的。”
张雨欣的脸上染了浅浅的金色,这模样,又像是回到好多年前。
那些年,他们偶尔也会拌个嘴。
毕竟在一起那么久,磕磕绊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有时候吵完架,要么是他低头,要么是她哄他。
总之,没有太严重的时候。
“冬天,懒得动,我就喜欢这样,我在芝加哥也这样。”
“还有理了。”
陆海宁看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就想把她拎起来训一顿,不识好歹。
“我说什么都是对的。”张雨欣璀璨的眸子看向他。
陆海宁低头,看着她红通通的双唇和未施粉黛的脸,喉咙一动。
她这副恃宠而骄的样子,都是他惯出来的。
她小小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的眼底也全是她的模样。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再说话。
阳光从窗口倾泻下来,如碎玉,如金子,在他们的身上蔓延开。
此时此刻,宛若画卷。
张雨欣终究没能拗得过他,被从椅子上拉了下来,带到后院的台球室去。
“还会玩吗?”陆海宁握着球杆,眯起眼睛看向她。
张雨欣摇头:“早就忘了。”
十几岁的时候,他教过她一次,她笨,学不会,就放弃了。
那时候也不是真心想学,就是想离他近一点。
这会儿,她看向他,他也看着她,他们的记忆都交融在了一个点上。
很多年前,陆海宁喜欢在陆宅的台球室打球。
这是他宣泄心中情绪的一种方式。
很多时候,他就一个人呆在台球室,用球杆对准球,“咚”一声,球入洞。
他的注意力很专注,情绪很浓时,他能在台球室一呆就是一个晚上。
偶尔,他也会在里面抽烟。
但不管情绪再怎么重,面对张雨欣的时候都是泰然处之,神色平静。
那一天,公司重组,重担压下,晚上,他一个人闷在台球室里。
白天的压力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宣泄。
他握着球杆,空旷的台球室里只剩下他打台球的声音。
张雨欣放学回来,偷偷站在台球室外的门口看他打球。
他专注、认真的样子格外迷人,脸庞深邃,眸光锐利,就像是洞察一切。
十几岁的她早就情窦初开,她也不是头一次这么偷偷看他。
陆海宁精湛的球技让她很是惊叹,眼睛都不眨一下,原来他这么厉害。
少年时的感情很纯粹,喜欢一个人就默默看着,将爱意小心翼翼藏在心底。
“看什么?”他注意到了她,勾唇,看向门口的她。
“不小心走错地方了。”张雨欣慌张。
“想玩的话过来,我教你。”
“我就是走错地方了……”她还在嘴硬。
“哦,那你回去吧。”
“不。”张雨欣又不肯,“玩一下也可以,正好我没事做。”
陆海宁看她这别扭的样子,也不戳穿她,勾唇招手:“过来。”
张雨欣就那样,蹦蹦跳跳往他走过去。
他教她握球杆的姿势,教她瞄准,教她技巧。
也许是太专注,他在她身后,搂住她的腰,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教她。
她笨,三番五次都学不会。
若在以前,张雨欣早就没耐心了,学不会还学什么呀。
可那次,她舍不得啊,多靠他一会儿都是好的。
甚至,她能听到他的心跳声,平稳而略微急促。
他打了一晚上的台球都没有能平复的情绪,她一来,竟悉数平静下去。
就好像漂泊的浮萍忽然就找到了港湾,白天的所有不悦、重担都在这一刻消失。
她没有喊停,他就不厌其烦地教她,哪怕她就是学不会,打不好。
那一晚,他们呆在一起差不多两个多小时。
没有做别的,就只是打球。
那天晚上是初秋,不像现在,是冬季。
如今,再一次站在这儿,他问她还会不会。
她实在是忘了。
台球室还是这个台球室,两个人的记忆有了融合点,在这一刹迸发出剧烈的火花。
陆海宁将袖子捋了上去,手臂上有浅浅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