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冷画皱眉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的难受。
又是一日过去了……
她去外面打了一盆水回来,晕湿了帕子,小心翼翼的给楚千凝擦拭手掌,一边擦,她一边在心里嘟囔着什么。
小姐,您若是再不醒不过来,主子怕是也难活下去了。
侯府还有一大家子的人,他们都盼着您健健康康的回去呢。
而且——
要是轻罗姐姐知道我没服侍好您,非得废了我武功不可……
一开始的时候,冷画还能尽量保持平静,可越是想下去,她就越是想哭。
很怕楚千凝就此醒不过来了,她拿着帕子的手都不禁在颤抖。
见状,鹤凌一个大男人都不免眼眶酸涩。
自从世子妃昏迷不醒之后,无论是主子还是冷画这丫头,他们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主子是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实际上心里却崩了一根弦,哪怕是一阵风吹过也能令他彻底失控,昨日便是最好的例子。
至于冷画……
她则是从表面上看起来,就能发现不对劲儿。
以往最是聒噪爱笑的小丫头,如今却总是满面愁云,整日以泪洗面。
思及此,鹤凌不禁皱起了眉头,眼底深处透着担忧。
倘或虚云大师不肯出手相救,或是连他也没有办法,那后果会怎样,和鹤凌连想都不敢想……
也不知是冷画他们祷告起了作用还是如何,楚千凝的眼睫似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冷画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直到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腕上竟有了脉息,这才一脸惊喜的朝鹤凌唤道,“鹤凌!鹤凌!你快来!”
“怎么了?”鹤凌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楚千凝出了何事。
“世子妃……世子妃她有脉搏了……”冷画的眼睛亮的发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激动到舌头打结。
闻言,鹤凌将手靠近楚千凝的鼻间,果然感觉到了她的气息,虽然微弱,但的确存在。
那一刻,便是他素来面无表情,眸中也不免闪过一抹喜色。
“你快去告诉主子,我在这儿守着世子妃。”
“嗯。”
点了下头,鹤凌便快速的飞身而走。
楚千凝于梦中浑浑噩噩的过了许久,一开始的时候,她只待在黎阡陌的身边。
可后来,她的身子却渐渐不受掌控,四处游荡。
最先去的地方,是一处山峰。
正对着国都的方向,跪着一人,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牢牢的钉在地上。
他披头散发的朝皇城跪拜着,浑身上下已无一处完好的地方。
秀眉微微蹙起,楚千凝缓缓朝他走近,好奇这人究竟是谁……
直到行至那人面前,她才猛然愣住。
凤君撷!
他竟然没死!
之前黎阡陌率军攻入了皇宫,她以为他早已死在了幽月宫,不想他竟还活在世上。
而且——
是活了十年之久。
正想着,楚千凝便忽然听到一阵铁链晃动的声音。
她闻声望去,就见穿过他身体的链锁来回扯动,扯拽的皮开肉绽,空气中满是浓浓的血腥味。
凤君撷似是痛极了,双臂不停的挣动,可越动却痛的越厉害,以至于他的额上布满了汗水,眼睛瞪的老大,衬着深深凹陷的脸颊,整个人像是行将就木的老叟,哪里还有当年的意气风发。
楚千凝本以为他会疼得在地上打滚儿,却意外发现无论那铁链怎样牵动,他都一直跪在地上,她俯身仔细看去,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双腿上分别有一根长长的铁钉刺入骨中,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如此极刑之下,他却依旧活着……
难道,他竟如此活了十年吗?
“凝儿……”干涩枯燥的唇微启,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嘶哑。
但是,楚千凝还是听到了。
他在唤她?!
“凝儿……”凤君撷微闭着眼,唇瓣一启一合,似是在喃喃自语,“我虽为皇子……但能得你为妻,实乃三生有幸……”
“即为夫妻,你便不必那般拘束,私下里唤我君撷便是,除了母妃之外,还从未有过别的女子像你这般唤我。”
“江山太重,皇权巍巍,我本无意于此,如今得你陪伴身侧,便乐于花前月下,红袖添香……”
他一字一句的说着,虽不真切,楚千凝却很清楚话中的内容。
那些话……
在她被囚禁幽月宫的时候,也曾一次次回想起,一遍遍的对自己说过。
被他利用欺骗至此,她以为那些谎话他早就忘了……
“凝儿……这世间女子千千万,却无一人会如你那般真心待我,可仅此一个你,我却留不得……”话至此处,凤君撷似是痛苦极了,如野兽般呜咽出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听到他说的话,楚千凝神色未变,只是微微敛眸。
他的话,她听懂了。
相伴数载,他于她也生出了些许真心实意,可终究,那些都比不过皇位在他心中的分量。
何况……
最初他就选择了以伤害她的方式开始,在此基础上无论衍生出多深的情意,他们之间,也绝无可能。
这一点,凤君撷看得比谁都通透,因此他比谁都绝情,比谁都狠得下心肠。